凯撒微微一笑，点了点头，向前走了一步：“各位先生，你们好。”他衣领上应该有暗置的扩音器，声音远远地送到操场的每个角落里，“我听说，你们每位在B17监狱都有三十年以上的服刑期，最久的甚至有八十年，是吗？”</p>

确实有个八十年刑期的，因为是□□加纵火杀人罪，不过那家伙三个月以前死了。当然这话是没人会说出来，不过囚犯们过了最初的惊讶就都放松了些，虽然凯撒地位特殊，但在这群死囚眼里也没多大价值，听他说起刑期，都露出“废话”的表情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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贝克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，手不由自主按到电击棍上，似乎想按开上千伏的电压把这些**电一个遍。凯撒却并不以为意，双手交叉垂在身前，身体站得笔直：“现在，有一个提前让各位获得自由的机会——”他说到这里，有意停顿了一下，不出所料，囚犯们立刻起了骚动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他，认真起来。</p>

贝克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，忍不住说：“索克斯先生，这——”但是凯撒并不理睬他，继续说道：“虫族与人类的战争各位都是清楚的，六个月前第八战区战事失利，丢失了一部分阵地。现在，我们需要人手去把阵地夺回来。”他环视操场上的囚犯，放慢了声音，“联邦要组织一支前线突击队，如果有肯加入的，**免除他一切罪名，夺回阵地后还可以得到一笔安置费，随便他到哪个行星去生活。”</p>

囚犯们面面相觑，刚才的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退去，留下一片死寂。得到自由很好，安置费也很好，随便到哪个行星生活就更好，可是，这一切都有个前提，就是你得活着。而前线突击队——犯人也不是**，凯撒虽然说得轻描淡写，但谁不知道与虫族作战的危险性？不然怎么会到死囚监狱来招人！所谓前线突击队，明显就是敢死队甚至送死队的别称，只不过好听点罢了。</p>

凯撒似乎也并不着急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：“有人报名吗？”</p>

“这不是去送死嘛……”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句，声音很轻，安宁离了十来米都只是勉强听见，凯撒却立刻用目光锁定了那人的位置，微笑了一下：“送死？前线的战士不畏惧死亡，但却不要无谓的牺牲。突击队员需要进行三个月的训练，然后才会投入战斗。”</p>

说话的人跟旁边的同伴对看了一眼，仍旧是满脸不相信的神气。安宁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出汗。他不敢第一个跳出来，那样就太引人注目了，最好是陆续有人出来，他夹在中间。当时有多少人报名突击队来着？可惜那时候他正有别的心事，根本没有打听过。他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在人群里找林恩，但囚犯们有些混乱，他又不敢动作过大，看了一会也没有找到林恩的身影。</p>

混乱中有人干咳了一声：“那，有三个月的训练？”是道克的声音。安宁抬头看看，见这家伙眼珠子乱转，显然的打着坏主意。安宁根本不相信这**敢报名突击队，道克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极其怕死的家伙。虽然在B-17小行星最后也是个死，但突击队里可能死得更快，所以这家伙绝对不会真心想报名的。</p>

凯撒穿着雪亮长靴的脚掌漫不经心地轻轻点着地面：“没错。”</p>

“在哪里训练？不会就在监狱里吧？要训练我们得有机甲吧？”</p>

“训练基地在第八战区附近，到时候人人都会有一台机甲。”</p>

道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，刚往前走了一步，凯撒已经淡淡地补了一句，“为了防止有人临阵脱逃，每人的生物芯片都会输入自爆程序，只要离开第八战区，芯片就会爆炸，程序有效期为六个月。”</p>

道克眼里的笑意像是被什么掐断了一样，伸出来的脚僵在半空：“……呃……自爆，程序？”这就意味着，如果他带着机甲逃跑，只能在第八战区躲藏至少三个月，直到程序失效。可是第八战区现在到处是虫子，一架孤单单的机甲如果碰上它们，只会死得很难看。</p>

“对。”凯撒抬头一笑。他笑的时候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，非常好看。但在道克看来，那却像一排野兽的利齿，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和讥嘲。他心里琢磨的那点东西在凯撒面前根本无可遁形。</p>

凯撒和蔼地向操场上又扫了一眼：“没有人报名吗？”</p>

“有！”安宁听见自己的声音才吃了一惊，他应该再晚一点出来的，可是……这是唯一的机会，他不能放过，万一凯撒现在结束召募，那他就再没机会了！</p>

凯撒的目光在他出声的时候就转了过来，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一眯：“是——这位小朋友？”</p>

安宁对他的“小朋友”三个字没法提出抗议，只是从犯人队伍里走了出来，站到前面的空地上：“是的，我是1407号，我想报名。”</p>

凯撒从上到下看了安宁一眼，嘴角似乎轻轻勾了勾，随即向身后微一点头：“雷克斯？”</p>
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</p>

深夜的B-17小行星并不黑暗，虽然三个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，但变成微蓝色的天空中不时地闪烁出彩色的光带。不过这种美景无人欣赏，囚犯们经过一天的劳作都在床上呼呼大睡，除了值班的狱警，整个监狱里几乎没有醒着的人。</p>

医务室的灯已经熄了，变色玻璃转为发黑的深蓝，严丝合缝的透不出半点光。这地方晚上没人来。B17监狱的狱警神经特别强悍，可是这地方却是每个死人都要来呆一呆的。关键是，来的时候是具尸体，走的时候是堆肉块。纵然是这些对于折磨人杀人特别有兴趣的狱警，也未见得喜欢这么细致的拆骨剥皮，觉得这地方一进走廊就有股说不出来的味儿。</p>

中微子通讯器的红光细微地闪动着，把语言转换成信号发射出去，又把接收到的信号再转换成语言：“……1407号，他——从前我曾经跟他见过面吗？”</p>

“没有。怎么了？”</p>

“……他有——狂暴的趋向，已经有两次在半清醒的情况下试图攻击我。并且从第一次见面，他就对我抱有敌意。如果能够确定之前我们从未见过面，那么就可以判定，是钼金的辐射副作用。”</p>

“已经说过他的重要性，你却仍然让他受到第二次辐射，这是你的失职。”</p>

“是。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三次。”</p>

“战时委员会这边我会想办法解决，把那一个扔出去吧，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。”</p>

“可是如果这样，1407号会非常反感，这很不利于我的计划。”</p>

声音严肃了起来：“这是你要克服的困难！袭警事件本来就是你监督不力，现在战时委员会立场微妙，我们的实验又必须秘密，所以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枝节，你明白吗？”</p>

“……明白了。但是请给我几天时间，至少，不能处理得让他怀疑。我现在怀疑传给我的情报有误，他的性格行为都与资料上相差甚远，对我的判断造成了很大误差。”</p>

“人是会变的。在家族覆灭的打击之下一定会有变化，这也需要你自己判断。你在那里的工作时间只有四年了，再坚持一下，善始善终。”</p>

沉默……片刻之后，声音才又响起来：“我母亲身体好吗？”</p>

“她很好。四年以后你们就能见面了。现在，说说实验的进展吧。你发过来的材料已经细致地统计过，基本上可以确认钼金的辐射与虫族的干扰波有相似之处，使人暴躁易怒，有攻击性，对吗？”</p>

“是的。只是钼金的辐射对人体细胞杀伤力更强，如果辐射量过大会直接死亡，暴躁易怒之类的情绪也就没有时间来反应了。”</p>

“好。那么接下来的实验需要更细致，你要找出这个辐射的准确量值来。”</p>

“……明白了。”</p>

“1407的情况应该很有参考性，你要尽量详细统计出他所受到的辐射量，这是个重要数值。他的体检报告我看过了，恢复得非常快，这是以前的实验没有出现过的结果。”</p>

“……他的情况……其实是太过巧合。当时他所受的辐射量足以致命，但……他两次的自救方法都比较特殊。这里毕竟不是量化实验室，即使能再现相同的环境，但实验对象处理方式的不同也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。我需要时间。”</p>

“有四年的时间，你完全可以慢慢进行。另外，你在最近的报告里提到精神力的事？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？难道是实验对象出现了精神力的提高？”</p>

“……只是很短的时间，并且……不能持久。甚至，我怀疑这是否是精神力——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