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修好笑：“你才多大，能知晓何是直觉？”</p>

孟亦一副大人样：“直觉便是，我觉得这么做是对的。”</p>

“那行，”魔修变出一个湿方巾仔细给他擦干净手和脸，露出白净的笑脸，这才把糖葫芦塞进孟亦手中，“叫声师父来听听？”</p>

孟亦乖巧地叫了一声“师父”后，这才张嘴咬了一口糖葫芦。</p>

沈五渊觉得他乖乖巧巧说着话，懂事又有礼貌，吃着糖葫芦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，让人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拿给他。魔修做事向来随心，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，路上遇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都要买下来往孟亦怀里是塞，拨浪鼓，米糕，糖人……一个接一个地买。</p>

可孟亦却根本拿不下这些东西，他手本就不大，这些东西又太多，对他来说太吃力了，最后魔修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和吃食。</p>

见魔修快要被逗趣儿的小玩意淹没的样子，孟亦有些担心。他屡屡侧身抬头看向魔修，攥着手中的糖葫芦道：“我来帮您拿些吧。”</p>

魔修却道：“小乞丐，来，我给你变个戏法。”</p>

说着，他装模作样地口中喃喃自语，好似念着口诀一般，下一刻，他身上所有的东西便全都消失了。</p>

孟亦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有的表情，他眼中满是惊诧，绕着魔修走了两圈，都没有发现那些东西去了哪里。他转而看向街上拉来往往的行人，发现他们都好似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。</p>

见他满面好奇的神情，沈五渊笑道：“这叫‘袖里乾坤’，你可想学。”</p>

孟亦连连点头。</p>

直到后来，孟亦才知晓，这哪里是什么名叫“袖里乾坤”的戏法，分明就是这魔头口中随意念了几句“糖人鸡翅糖葫芦”充当口诀，便将那些东西收到储物法器里去了。</p>

————</p>

魔修之所以修魔，说是因为无聊，也是因为他做事随心，不拘于世。</p>

孟亦跟着他去往了修真界之后，自然是跟着他修了魔。</p>

魔修有住所，是相当隐秘难寻的一处山谷，他在那处有一处宫殿。宫殿萦绕在一片雾蒙蒙的“仙气”之中，山谷内，宫殿外，生长着无数珍惜灵植。初时，孟亦还认不出那些灵植都是什么，却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气，呼吸间都感觉到浑身轻盈。</p>

见小孩对这些灵植很感兴趣的模样，魔修便解释说：“此处灵气浓郁，我便随意将得到的灵药种下，大部分都活了，也是有趣。”</p>

他这随意的种植方法，若是让那些大宗门看护灵药园的修者听去，怕是要夜不能寐了。</p>

彼时孟亦是个极为耿直的孩童，有何不解便会直接问出来，于是他略有些好奇道：“我观您不像是喜欢宫殿的人。”</p>

见魔修第一眼，孟亦便觉得他应该是那种，躺在树上便可以为家的人。</p>

“我们小乞丐直觉可真是敏锐。”魔修说着还揉了揉孟亦的脑袋，“虽然不喜欢宫殿，可你师父我毕竟是一方尊者，必要时该有的场面还是要有的。”</p>

虽然这地方，他还没有带第二个人来过。</p>

谁让这小孩，他见了第一眼就喜欢得紧，没办法。如此想着，他扭头看了一眼孟亦，正对上他的双眸，清澈澄亮。</p>

魔修移开眼，心莫名有些软。</p>

罢了，果真没办法。</p>

孟亦未踏入金丹期之前，他和魔修便一直居住在山谷里。孟亦虽然也理所应当修了魔，可他身上却没有半分邪气，反而愈来愈灵气，看的魔修啧啧称奇。最令沈五渊惊奇的是，他竟然还是万中无一的单水灵根，且悟性惊人，修为一日千里。</p>

等到孟亦踏入了金丹期，有了一定自保能力后，他们便开始随着性子在广袤的修真界内历练。</p>

魔修自己十分喜欢叫孟亦“小乞丐”，整日里笑着“小乞丐”长，“小乞丐”短的，却绝不允许其他人这么叫。</p>

本来魔修低调得很，分明曾经是能震慑一方的大能，后来修真界内却鲜少有他的传闻，时至今日甚至少有人认识他。孟亦问起来，他便调笑说能记得他的只有他的道侣，以至于后来他们二人在修真界出了些风头的时候，孟亦便道：“如今你的道侣可是遍布修真界了。”</p>

魔修神色一凛，义正言辞道：“唯有第一个记住的才算是，你说说，谁是第一个知晓我的人？”</p>

孟亦故作深思：“……你父母？”</p>

魔修笑出了声，伸手捏了捏孟亦的脸：“胡闹。”</p>

又说回“小乞丐”一事，当时二人因为时常出入各种秘境，参与争夺秘宝，并多次获得秘宝，而被一些人所认识。一次秘境探寻中，他们拿到了一株火莲，引来了他们的觊觎。</p>

以魔修的实力，想要悄无声音地拿走火莲并非难事，之所以没有多加掩饰，不过是因为孟亦需要在与修者的对战中获取经验与积累。单单与他的切磋是远远不够的，因为他根本舍不得对他的小乞丐下一点点重手。</p>

这次和他们争锋相对的修者猖狂的很，许是方才缠斗中听到魔修叫了孟亦一声“小乞丐”，听成了“萧其盖”，以为这便是孟亦的名字，于是大吼一声：“萧其盖，速速将你手中的火莲交给我，否则……”</p>

然他话还未说完，便再没了声音。</p>

一旁魔修似笑非笑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。</p>

“啧，本尊独有的爱称也是你叫的？”</p>

孟亦：“他说的是‘萧其盖’。”</p>

魔修对着孟亦倒是委屈了起来：“那还不是一样的。”</p>

——————</p>

二人行路未止。</p>

待到行至一处山峦，魔修有了要进阶的预兆，突然而又猛烈，于是便只好匆匆忙忙开了处洞府，闭了关。</p>

孟亦则暂住在洞府周围，依旧勤修不缀。</p>

某日清晨在灵气缭绕中练剑，耳旁忽然传来飒飒的声响。孟亦警觉，以为有人潜入此地，便收起剑，放轻脚步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步走去。</p>

野草被踩过的声音响起，孟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然出剑，剑气带着凛冽的风，将那一片的野草全都斩断。于是草丛里的家伙满是惶恐地嘎嘎出声，孟亦定睛看去，却是一只同体雪白的大鹅。</p>

可惜的是，鹅的一边翅膀被剑风扫到，落了几根羽毛，看起来有些秃。</p>

孟亦好笑：“你这灵兽，为何隐匿在此，莫非是想偷吃我种下的灵果灵蔬？”</p>

那大白鹅也不怕孟亦，相反有些亲近之意。它用雪白的翅膀蹭了蹭自己的脑袋，便一摇一摆地走向孟亦，围着他转了两圈后，试探性地用自己的脖颈亲昵地蹭着孟亦的小腿。</p>

于是等魔修出关之时，看到的就是他的小乞丐身后跟着一只白胖的鹅，在悠然散着步。</p>

意识到魔修出关，孟亦转身看去，带着那只白鹅和魔修遥遥相望，眼角眉梢都是清浅笑意。</p>

那刹那间，魔修忽而觉得这一生，或已圆满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