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真者往往不眠, 更鲜少有梦。</p>

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，宿歌便常常深陷梦中，无法自拔。</p>

梦里，他时常能看到当年白衣执剑惊艳岁月的人转过身来, 眼底是融融笑意，问他道：“宿师兄，这是要往哪里去？”</p>

宿歌喉咙发涩, 刚想要启唇仔细回答他，便见下一刻，眼前原本干净无垢的人满身鲜血与创痕，倒在地上, 眼中带着一丝希冀, 颤抖着朝自己伸出手。</p>

一瞬间，无限心疼与惶恐涌上心头，宿歌慌忙抬起脚, 正欲朝那人跑去并将他扶起, 妥善对待，却只听一声巨响后，眼前的门便狠狠关上。</p>

门再打开, 那人的手上再没有剑，身形单薄, 面上没有一丝悲喜。</p>

他看向他, 仿佛大彻大悟勘破所有, 孤寂又冷情。</p>

骤然从梦中惊醒, 宿歌坐在床边，额间满是冷汗，心中抽疼不已。</p>

仔细算来，他此生离那人最近的时候，便是那事过去五十年后，带着他御剑飞行之时。可笑那时的他，却还被其他诸多纷杂所蒙蔽，忘了放慢飞行速度，更忘了用身子为那人挡一挡身侧呼啸的风。</p>

等到那股失去所爱的窒息般的恐慌感过去，宿歌却又会陷入长久的沉默。哪怕在梦中他冷淡至此，总好过见不到他，如此想着，宿歌如同以往一般，再度任由自己昏昏沉沉躺了过去。</p>

再让我看看你。</p>

柏函，再让我看看你。</p>

薇罗仙子过来的时候，已经是数个时辰之后。</p>

自从明晰了自己的情感，明晰了曾经错过什么，宿歌便一直是这个样子。最初的时候，他走火入魔，执念过深，屡屡陷入生死一线之境，后来被薇罗呵斥，总算不再自害性命。</p>

可如今却是生不如死，浑浑噩噩，谁又说得清到底如何更好些。</p>

渐渐地，薇罗几乎快对宿歌死了心，可毕竟是最疼爱的徒弟，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着他自生自灭。于是，她便隔些时候来看看宿歌，心中也是期许某**能看开，如以前一般勤修不缀。</p>

薇罗到来之时，宿歌似有所觉，从梦中转醒，眼神无焦，面上满是痴恋与怀念。</p>

薇罗见他这副模样，已经不忍心再斥责，只问道：“今日感觉如何，身体可还好些。”</p>

宿歌看向薇罗，话语间却答非所问：“师尊，他看我了。”</p>

薇罗不语，知晓他又是陷入痴妄之中，只静静听着。</p>

“他眼中有我了，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，但是我看到了，他在怜悯我。”</p>

说到这里，宿歌语气里竟然有些喜悦与庆幸：“真好，他在怜悯我，他因我有情绪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