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孙道陵的眼中，有什么比能够达到更高的境界，无阻于阴阳两道更为恣意。</p>

一个人的能力会限制这个人的作为。</p>

所以蓝小玉能理解孙道陵的感受，他不是为了自身的修为，甚至乎是为了能够利用这种修为去更好的帮助他人。</p>

然而在这条路上，孙道陵越走越远，越走越偏。</p>

蓝小玉理解却不能赞同。</p>

无论目的为何，你都已经踩着无辜者的鲜血往上爬，在这个过程中，一切都改变了原来的样子，再也不是所谓的初衷。</p>

因为孙道陵即便到现在也不认为——他做错了。</p>

竹姑的死没有错，竹湘菱的死没有错——那么最后呢，最后，蓝小玉的死也不会有错，因为，有些人死在理所当然，有些人死在不识时务。</p>

蓝小玉在这一刻才能体会什么叫做痛心疾首。</p>

她喊不出声，当你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，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一瞬间抽空，她睁着眼睛，眼泪只会在里头打转：“不，你和他一样，”她听到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成落空，声音僵硬的好似不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，“你和他一模一样、一模一样！”</p>

都是杀人凶手，都打着自己的幌子欺瞒他人。</p>

孙道陵闻言眼中精光飒然闪过，敛着眉目的样子看起来对一切都不置可否，蓝小玉甚至毫不怀疑他下一个眼神，下一个抬手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。</p>

可孙道陵没有动手，相反，他蹲了下来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语重心长的样子让他又成为了那个老师父。</p>

老师父不说话，沉默的氛围简直叫人窒息，片刻他抬起头指着头顶变换不定的星云：“你知道今夜为何如此漫长？”</p>

长得好像黎明永远都不会来了。</p>

“七星十六子，阴十九等了一生。”孙道陵凉凉的笑。</p>

蓝小玉昂起脑袋去看，阴十九之前就说过这些话，只是她一点也不懂，现在漆黑墨染的天空中，在明月映照下的西北角上，竟赫然呈现着七颗斗大的明星，每一颗周围都伴随着两颗小星辰，就像是两盏小灯笼。</p>

最为奇特的是，天空中无数细小的星云渐渐闪烁起来，形成如同一道银河般的壮丽景色，那道“银河”穿过每一颗大星，并将它们联系起来，至今已经串连起了五颗。</p>

“七星为骨，双星为爪，这飞龙凤尾乃是大冲之象，是山川大地阴气泄露凝聚而成，待那银光连成七星，龙首就会从中陨落。”孙道陵侃侃而谈，“阴十九破坏了九转十三弯的地形，为的也不过是这个东西，极阴之地的‘宝’是天底下阴阳两界至阴之物，释放出来的阴晦足以冲破活人身体所有的阳穴。”</p>

孙道陵捏了捏自己的拳头，发出骨骼“嘎啦嘎啦”的脆响，他的无名指指根位置熏出了黝黑黝黑的色泽，蓝小玉盯着它发愣，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孙道陵的改变。</p>

“取那至阴的鬼魂与自己阳魄集合，只要能挺过这一关，在七星十六子龙首陨落之际，你这身体就将再也不受五道干扰。”孙道陵说到这里几乎神采奕奕，好像说到了什么他立刻就能实现的梦想一般。</p>

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阴十九今夜无论如何都想要取鬼将鬼差的性命。</p>

既然九转十三弯那宝贝取不出来，便只能依靠最为阴气的鬼将之魂了。</p>

“现在——”孙道陵看蓝小玉毫无波澜的眼睛，她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在做的是什么“天时地利的大事”，“阴十九死了，只有我能完成。”他站起身，耐心也到了尽头，对于蓝小玉这个小姑娘，他对她解释了那么多，也不过是为了消磨那些等待的时间。</p>

看起来，那小姑娘也并不领情，她的眼睛里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“凶手”这样的字眼。</p>

真是令人有些恼怒。</p>

尤其，这个弟子还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，却竟然背着自己于鬼怪成了一丘之貉，现在还要站在对立面来指责自己的不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