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延这句话说出来，一双眼睛一直注意着谢明澈的神色，像是在为了试探什么。</p>

再次听到“天极山”时，谢明澈明显一怔。</p>

“抱歉，我听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。”</p>

“谢先生，我以为，你是天极山的人。”慕延盯着他，不肯错过他的一丝表情。</p>

或许是见谢明澈不说话，慕延就又开了口，“天极山是世外仙山，我以为谢先生既然有能力将慕奚重伤，应该是天极山的修仙人无疑。”</p>

谢明澈瞳孔微缩。</p>

关于他当日的记忆，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有点模糊。</p>

其实在文物车上，遇上那些莫名其妙的黑雾时，他的记忆就已经不太清晰了。</p>

阿胭和白舒晏他们都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那两天的事情，而他虽然心存疑惑，却什么都没有问。</p>

但他总觉得这段时间，他经常出现记忆空白的时段，要么就是只有一点模糊的画面。</p>

他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，但去医院体检时，却又什么都没查到。</p>

只是天极山……</p>

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地名了。</p>

慕延离开之后，谢明澈在会客室待了半个多小时，才回到玉器组的院子里。</p>

等到下午六点下班之后，他离开了禁宫。</p>

晚上九点，浴室里的水声停止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抹开镜子上的水雾，男人定定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。</p>

眉心有一点殷红忽隐忽现，带着几分灼痛的感觉，可当他闭了闭眼睛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，却又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。</p>

脑子有一瞬恍惚，他仿佛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唤他：“闻毓。”</p>

一双手撑在盥洗台边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，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，呼吸有些困难，眼尾已经微微泛红。</p>

但也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，所有的桎梏尽数消失，他浑身放松下来，就好像刚刚只是一场梦。</p>

与此同时，在卧室里早已经熟睡的阿胭梦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。</p>

他身着素色的衣袍，好似立在云端，一手持着拂尘，那双眼睛望着她时，慈和含笑，一身的仙风道骨。</p>

“灵虚道长？”阿胭一眼就认出了他。</p>

他就是之前将她带离西山，又把她交给谢家的那个霞荫山来的老修士。</p>

“阿胭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还是这样。”灵虚眼眉含笑，开口时，嗓音苍老温和。</p>

“当年我将你禁锢在谢家，你可怨我？”</p>

阿胭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点头，“有点。”</p>

如果不是他，她就不会离开西山，不会和胖虎那么多年都见不了面，也不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</p>

孤独是最可怕的事情。</p>

灵虚被她诚实的回答逗笑，“你还是实诚！”</p>

“但是我现在又不恼你了。”阿胭又添了一句。</p>

灵虚挑眉，“哦？这是为什么？”</p>

阿胭想起谢明澈那张冷白的面庞，一瞬笑起来，眼眉弯弯的，“因为我又见到阿澈啦！”</p>

数百年来所有的忧愁苦闷，那么多年承受的孤独，在一瞬间因为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原因而尽数消融。</p>

只是因为再见他，于是一切的苦难都变得那么的值得。</p>

数百年过去，阿胭仍然一如当初那样纯善明净，像个单纯的孩子。</p>

她的恨，永远不带任何毁灭的意义，也没有任何的杀伤力，更不会让她过于消沉。</p>

而她喜欢一个人，却能执着数百年，即便记忆不再，那种骨子里的固执也仍然指引着她本能地喜欢着他。</p>

“好孩子……”灵虚沉默半晌，忽然长长地叹息。</p>

当年西山一遇，他就已经知道这枚血玉里住着的灵曾经是一个凡人小姑娘。</p>

天极山少主谢闻毓是命定升仙之人，只是需要渡一个大劫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