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城，周子怡从我家里跑出去了，你现在有没有空？去街上找找她，就在城北这一带。”</p>

阿城在那头笑了笑，“萧大少，你又怎么惹她了？”</p>

萧安澜不耐烦道:“废话少说，你去不去？不去我就找别人了。”</p>

“别呀，给小美人送殷勤这种美差，还是留给我吧。”</p>

萧安澜听着他轻浮的语气，不由皱起眉头，忽然想到什么，问道:“阿城，你……不会对她有意思吧？”</p>

“哎呦，不简单啊萧大少，终于给你看出来了。”阿城依旧吊儿郎当的，不知真心假意。</p>

萧安澜眉头皱得更紧，沉默了一会儿，才说道:“大周当初托付我们照顾她，我是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待的。阿城，话我先放在前头，你对她有意，想要追求她，我没意见，但如果你只是玩玩，不想负起责任，到时候，别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</p>

沈城也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，正色道:“这些话不用你说。老萧，你大概不知道，她在你身后追了多久，我就在她后头跑了多久。我要不是正经的，何必这么费时费力？有时候想想，我真该揍你一顿。我求了这么多年，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，还不珍惜。你说，你是不是个东西？”</p>

萧安澜轻笑，“想打我你就来，别找借口。不过有一点你别忘了，你要追求她，可得过我们另外几个大舅哥这一关，小子，好酒好菜准备着，求我们吧。”</p>

沈城骂了句脏话。</p>

“嘿，怎么不装斯文了？衣冠禽兽的形象不能破坏啊沈少爷。”</p>

“跟你扯皮没意思，我要去接我的小美人了。”</p>

“行，送她回家之后，叫人给我报个信，我媳妇儿不放心。”</p>

沈城又骂了句脏话，啪嗒一声撂下电话。</p>

当天夜深了，萧安澜才得到消息，周子怡已经回到周家，俞宛如听后，松了口气。</p>

那天之后，周子怡不再上门。</p>

她之前一直来一直来，萧太太疲于应付，现在突然不来了，她反倒觉得不适应。</p>

后来俞宛如跟她说了那一天事情的始末。萧太太叹了口气，摇头说道:“是个傻孩子，也是个可怜孩子。”</p>

又过不久，听萧安澜提起，周子怡已经回省城了。</p>

她前脚走，后脚沈城就跟了去，那家伙大概是要发挥缠郎的功夫，非得磨得人家小姑娘同意不可。</p>

天越来越凉，越来越冷，某一天早晨起来，推开窗户，发现外头飘满雪花，整一个雪白的世界，冬天来了。</p>

萧安澜工厂的机器这两天终于漂洋过海，在柳城安了家。</p>

新机器安装、调试、试运行，又要教工人使用，他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，昨晚索性就没回来了，直接睡在工厂里。</p>

萧太太在餐桌上念叨道:“不知道他厂里的铺盖暖和不暖和，这么大冷的天，别给冻坏了。不行，今天我得让老王跑一趟，把棉被给他送去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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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宛如听后，忙说:“娘，今天休息日不上课，我给他送过去吧。”</p>

萧太太看着外头飘零的雪花，摇头道:“你难得休息，在家里好好歇歇，外边冷，别往外跑了。”</p>

俞宛如小声道:“我不怕冷。”</p>

萧太太还要再说，萧安慧笑嘻嘻道:“大娘，你就让宛如去吧，她想大哥了呢！”</p>

俞宛如脸上微红，没有反驳。</p>

萧太太见状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，笑道:“是我糊涂了，好，就让老王送你去。把铺盖、冬天的衣服送过去，再送些炭火，让他夜里多烧两个炭盆，别着凉了。”</p>

俞宛如轻轻点头，吃了饭就上楼去收拾。</p>

她提了个行李箱下楼，萧太太正在楼下梳理着一条狐狸围脖，招手叫她过来，戴在她脖子上。</p>

“娘，这个……”</p>

萧太太给她整理好，退后一步，又仔细看了看，点头说道:“不错，这围脖是我年轻时候用的，现在年纪大了，再围这个颜色就显得轻佻，给你们小姑娘正好。”</p>

“谢谢娘。”</p>

“傻孩子，跟娘说什么谢？快去吧。”</p>

刚要出门，萧安琪在身后奶声奶气道:“大嫂，你跟大哥说一声，安琪也想他了，跟大嫂一样想！”</p>

这话一出，客厅里笑倒一片。</p>

俞宛如红着脸匆忙走了，坐进车里好久，脸上的热度才慢慢消下，也有精力关心别的，她闻到车内有一股香味，不由轻轻嗅了嗅。</p>

老王笑道:“是太太让厨房给大少爷炖的羊蝎子汤，连锅一起给少爷端去。”</p>

俞宛如点点头，“还是娘想得周到。”</p>

工厂在柳城东南方向、城东与城南交界之处。汽车跨过大半个柳城，开出了城郊，眼前所见的建筑和百姓的装扮，跟城北已经截然两样。</p>

汽车行驶在雪水跟泥巴混成的小路上，车窗外不时掠过穿着破旧棉袄的人。</p>

俞宛如静静看着，心里却不住想，如果他们都能在萧家的工厂找到一份活，那冬天也能够好过一些吧？</p>

他们到工厂的时候，萧安澜正撸着袖子，和工人一起给机器抹油，听说家里人来找他，以为只是司机老王，一头一脸的油污跑出来，见了俞宛如就是一呆，忙又转过去，掀起不太干净的衣摆擦了擦脸，正好把脸上原本只有两三点的污渍擦得均匀油亮。</p>

他自己却毫无所觉，咧着嘴角欣喜地迎上来，“媳妇儿，你怎么来了？”</p>

俞宛如看了看他花猫似的脸，垂下眼皮，将笑意憋在心底，“娘让我给你送被子和冬天的衣服。早饭吃了吗？车里有一锅羊肉汤。”</p>

萧安澜忙说:“还没呢，媳妇你来得正好，我快饿死了。等一下，我去跟他们说一声。”</p>

说着就跑回去，三言两语交代一番又跑出来，把俞宛如带到厂房旁边的办公室里。</p>

这办公室跟萧家一比，自然是简陋的，跟万昌饭店更是无法相提并论。不大的空间里摆了一张宽桌子，几把椅子，桌子上散乱着书本纸张，还有许多俞宛如没见过的器具，靠窗放着一把躺椅。躺椅上丢了件厚实的大棉衣，这应该就是萧安澜临时的床铺了。</p>

俞宛如看得心疼，忍不住问道:“机器上的事别人都不会么？怎么要你亲自来？”</p>

萧安澜夹起一口羊肉塞进嘴里，含糊道:“**，美利坚人不厚道，机器来了，却没有派专人来，只给了一份洋文说明书，除了我他们都看不懂，现在一时间又招不到人，只好我自己上。”</p>

“他们是不是忘了？能不能让他们派个人过来？”</p>

萧安澜道:“傻媳妇儿，他们就是故意的，看不起咱们，觉得我们成不了事，都等着看笑话呢。我偏不信这个邪，老子长这么大，还没人能看我的笑话！”</p>

他跟底下的工人混了一阵，别的没学到，粗口倒是学会了。</p>

俞宛如虽然听在耳里觉得有些怪异，却也没有制止他，上前给他舀了一碗汤，“别总是吃肉，小心噎到了。”</p>

萧安澜端起汤咕噜咕噜喝下，满足地吁了一口气，“媳妇你不知道，我这两天和工人一起吃饭，整天啃大馒头，吃大萝卜，快把我吃死了。”</p>

俞宛如知道工厂里这么多人，伙食肯定不会很好，听他这么说，还是心疼了，“你想吃什么跟老王说，我请厨房做，每天给你送来。”</p>

萧安澜连连点头，“还是媳妇儿对我好。不过明天先不用送了，今天机器再调试一番，明天正式开工，我请全厂工人吃肉！”</p>

俞宛如想了想，笑道:“你的经费够不够？不够的话我来请他们吃，娘昨天刚把那两个铺子的出息给我，应该够你们吃一顿的。”</p>

萧安澜嘿嘿一笑，往她身上蹭了蹭，“媳妇儿，为了办这个厂，我身上的钱又没了，以后得靠你养活。官人，你可别嫌弃人家呀~”</p>

俞宛如听他突如其来如此矫揉造作的一句话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，见他一直往自己身上蹭，怕蹭脏了新做的大衣，便退开一步。</p>

偏偏像安澜毫无自觉，以为她是害羞了，得寸进尺，仰着头，嘟着一双大嘴唇，娇羞道:“官人，快亲亲人家嘛。”</p>

俞宛如看了看他一头鸡窝般的头发，满头满脸褐色的机油，油嘟嘟沾了羊汤的嘴唇，默默地又退了一步，实在下不去这个口，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发酸。</p>

萧安澜自以为调戏到他媳妇，嘿嘿嘿的傻笑了一阵，才又埋头大吃。</p>

俞宛如暗自摇头，松了口气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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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问你们粗不粗长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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