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起，迎着凛冽的风，长长呼吸一口，喉咙冷得哆嗦。拢了拢长长的头发，将衣袖拉紧，穿入夜色，往白茫茫的河水边跑。</p>

尽量轻地踏上小舟，轻轻摇摆，过到对岸，翻身下河滩，朝着前路奔跑。</p>

路边传来犬吠声，紧接着是骂骂咧咧的声音。看门的狗，充当大公鸡的用途，有点狗拿耗子，多管闲事之嫌疑。</p>

在归亭集，吃到了老汉的馄钝，他很是好奇，“你们为了吃一顿馄钝，跑这么远？”</p>

李晟笑了笑，领着少年们往回跑。脚依旧很疼，周小兵和唐武驾着他跑。少年人恢复能力不弱，其实并没有大碍。</p>

在谢家庄的庄口，碰到了张柔瑾，“喂，你等一等。”</p>

李晟回过来，诧异道，“你认识我？”</p>

张柔瑾板着脸，“装什么装，这是还你的，昨天那匹布，值不了那么多钱。”她大概还有气，宁乡集附近的人都知道，张家铺子只有下午来，才做得成生意。李晟和柳母突然闯过去，有些找茬的性质。即便最后柳母吃了亏，她还是这么认为。</p>

十几个铜板，李晟没放在心上，笑道，“我娘说，它值，就值。你要还钱，也是还给我娘，她不是送我弟弟上学了，你没看见？”</p>

不是没有看见，只是不好意思见，“你接不接，我接我丢了。”</p>

“那你丢吧。”李晟头也不回地走开，留下张柔瑾心里腹诽，柳家的人，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。她拽紧了铜板，要扔，却扔不出手。</p>

没有挥霍如土的习惯，铜板就是血汗钱。捏了捏手腕上的镯子，心从没有过的乱。</p>

散场之后，李晟去了山谷，勤劳的工人，一大早就在山里奋斗。山谷成了古代版的建筑工地，小老板出现，工人们都来问候。</p>

“谢老，把所有人召集起来，我有事儿吩咐。”没了人带着，谢老就不知道干什么，木板的墨香需要画清楚，很多木材需要处理。但离了李重丙，他似乎就不会做事儿。宁愿来工地里帮闲，也不单独操作木头。</p>

浪费一两根木头没有什么，大不了当柴烧。</p>

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对他好了，反倒让他惶恐不安。这样严厉的口吻，反倒令他十分自在。</p>

工人们同样惶恐，这样的会议，没怎么开过。工厂里注重精神文明建设，时不时给员工加油鼓气，以免懈怠。这些人积极性很高，不需要打气，只会让他们感到惶恐。</p>

“不要担心，诸位把活儿放一放，今天工作是抛秧，跟我走吧。”</p>

农村的汉子，都会插秧。一个个都很迷惑，插秧还早着呢，稻苗尚未长成。“晟哥儿，稻苗都没长起来，插秧还早。”</p>

插和抛，一字之差，方法大不相同。李晟板着脸，“我让你们怎么做，就怎么做，知道么？”</p>

汉子觉得很委屈，好心提醒，不领情不说，还给他脸色。</p>

十三个汉子跟在李晟身后，“柳家庄的，回去将竹篓拿上，算我借用的，在我家的秧田集合。”</p>

田里有不少的人，呆呆地看着这个庞大队伍，一路走到了农田里。“别愣着，下去，将稻苗拔起来。”</p>

先前反对的唐老实皱着眉头，“晟哥儿，稻苗都没有长成，拔起来，栽不活的。”</p>

“废话这么多，我花钱请你们干活，干不干，不干就走。”</p>

解释得清楚么，还不如粗暴地执行。他们十分珍惜工作，不会轻易抛弃。有人拉着唐老实，“老实哥，拔吧。”如今，柳家真的是李晟当家，别人有些怕李晟。</p>

竹篓里装满寸长的稻苗，李晟抓起一把，朝着天空抛洒，落在水田里。“看到没有，就这样扔。”</p>

工人们脸都绿了，一个个欲言又止，这是栽秧，不是小孩子做游戏，怎么能这样敷衍。李晟催促着，“谢老，你先来。”</p>

李晟鼓励的眼神，在老人看来，是变相的威胁。想想自己的孙女，一咬牙，稻苗来了漫天飞。李晟满意道，“对，就这样，尽量抛均匀些，今天，必须把我们家的田都抛完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