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她车架远去,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, 不知是松了那根弦儿，还是再没了希望，卢玄吐出一口血来, 直挺挺向后仰倒。</p>

小厮抱着他哭喊, “公子！公子您这是何苦, 你的一片苦心，她从来不知！您得撑住了, 像以前每一次一样, 不是都挺过来了吗？我去找她, 我通通告诉她, 她一定会回来的！”</p>

卢玄扯起唇，“别去，她都知晓。”</p>

他瞒的不够好，被她看出来了。知道他命不久矣，所以才没了那份冷淡。</p>

见他营造出了一个虚幻的冬青寺，她便配合着他演戏。不再叫那冷硬生疏的卢公子, 而是笑语晏晏唤他玄真, 就像旧时那样。陪他吃饭, 与他饮茶, 有时他咳出血, 慌忙用手去掩, 她也自然别过头去, 只当做没看见。</p>

他爱的小姑娘心善。自己遭逢变故, 还肯顾及着他，丝毫不愿让他难堪。</p>

此次瑞王作死、兴义候反叛，听闻京都血流成河，朝堂上又是一番清洗，这么多人丧命，却唯独成全了他。这么想真是作孽，可他当真开心的紧。他离她那么近，美好的像个梦境，如今抱着这梦境赴死，也再无遗憾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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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一道白光，玄真竟有些想笑。他这破败身子，几次从鬼门关闯过来，死前的景象竟都司空见惯了。可这次有些不同，闪过的不是一生所为的走马灯，而是冬青寺飘雪的夜。</p>

他看着自己在屋中打坐，窗外有道熟悉身影，屋里的他面露喜色，拿起伞奔了出去。</p>

在飘雪中帮她撑伞、与她说话。</p>

小姑娘抬起手，抱住了他的腰。“玄真，我要走了，跟家里到京都去。”</p>

他明明痛的要死，却要装作无情：“嗯，一路顺风。”</p>

女孩儿一眨眼，泪就落了下来，紧紧拽着他的衣摆不放手，近乎哀求的噫语：“玄真，我喜欢你。”</p>

看着那个自己仍要拒绝，卢玄五脏六腑都疼的打起了颤。不行！他得告诉她，他也爱着她，阿绾，不要走。</p>

一瞬间，他的执着竟成了实质，他回到了多年前的雪夜。只楞了一瞬，他就紧紧抱住了李绾，“阿绾，不要走。我亦心悦于你，求你不要走。”</p>

女孩身上的甜香萦绕在他身边，可他却觉得越来越冷。至此，卢玄忽然明白过来，原来这不是什么得偿所愿，这也是他死前的幻觉罢了。人到了生死关头，有时靠的就是意志。他经过几次，知道只要稳住心神，守住那点子清明，便能挺过来。</p>

可心里边再如何明白，他都放不开手。李绾就在他怀里，他的小姑娘掉着眼泪，说喜欢他，此生他再没拒绝第二次的勇气。卢玄清隽的眉眼含笑，叹了口气，将她抱在怀里，不再抵抗逐渐昏沉过去。</p>

师傅曾说，那会是他一生的灾祸，他必须割舍。可他回想一生，却觉得，这雪夜才是他所有悲凉的开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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