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晚上，冷殳只是看着顾水欣喝酒，喝了又吐，吐了又喝。现在他才知道，一个人要多伤心，才会想到借酒浇愁。</p>

冷殳放下酒杯：“不是说喝酒会醉吗？”</p>

“是的，酒会醉人。”</p>

“可是我为什么没有醉？”</p>

“因为你没把自己当人看。”</p>

这是队长的话，别把自己当人看。冷殳一直铭记，所以随时随地，他都没有把自己当人看。他只把自己当成一杆枪，一颗子弹，一把刀。</p>

冷殳苦笑：“那今天就当回人吧。”然后又继续喝酒。</p>

冷殳想喝醉，想大醉一场，想把这一切都忘掉。可是他越是想醉，就越清醒。他突然笑道：“这酒，不会是假的吧？”</p>

他终于有醉意了。一个人醉不醉，不是看他倒不倒下去，而是看他的行为和说话。当他已经不能自已时，就已经开始醉了。不过冷殳的意识，依旧清醒。</p>

酒再入肠，已经是第二十一杯了，整整二十一杯烈酒。</p>

冷殳是个特工，保持清醒的头脑是很重要的。酒误人事，所以他很少沾酒。二十一杯这样的烈酒，没有多少人能顶得住。冷殳终于开始醉了。</p>

酒入愁肠，不但解不了愁，紧接而来的，却是泪流满面。</p>

冷殳又流泪了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流泪了。遇到顾水欣之后，他才尝到了眼泪的味道：原来眼泪是咸的。</p>

“原来眼泪是咸的。”冷殳已经有七分醉了，他自己都不知道，这句话是自言自语，还是在和殷曦芳说的。</p>

殷曦芳的笑容，也没有之前灿烂了：“是的，眼泪是咸的。”</p>

“那为什么还要哭呢？”</p>

“因为心淡了，所以才要咸的泪。”</p>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说完，冷殳又喝了一杯。</p>

冷殳眼角里，眼泪还在滴落。曾经的他，总以为自己没有眼泪了。他以为只要狠下心走上这条路，就可以拒绝那致命的眼泪。</p>

可是他错了，他哭起来的时候，不输任何人。</p>

眼泪是一种耻辱，宁可血流成河，也不能流一滴泪。这是队长的话，可是，队长已经死了。不过冷殳没忘记这句话，但是他现在只想哭。</p>

如果你忽略冷殳的身份和他所做的事情，你会发现，他只不过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孩子。一个二十岁的孩子，你又能奢求他有多坚强呢？</p>

冷殳拿起另一个杯子，倒了一杯酒：“你也喝一杯吧！”</p>

殷曦芳没有拒绝，果然喝了一杯。</p>

“原来，女孩子也会喝酒的。”</p>

“女孩子也是人。”</p>

殷曦芳的笑容，又回来了。冷殳用已经满是醉意的眼睛看着她，她的眼睛，亮得刺眼，似乎仅凭一双眼睛，就能把整个黑夜照亮。</p>

冷殳低下头，又是一杯酒入肠。将进酒，杯莫停。如果有一个酒友，或者有一个知心人，那么今天晚上，一定会喝得很痛快。</p>

可惜，殷曦芳不是冷殳的酒友，也称不上知心人。所以，冷殳喝再多的酒，也不会感到痛快，而是越来越难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