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吟开始后悔了，有点儿想冲进去把钱要回来。一转身，刚好看见刚刚前台的那个小姐姐。</p>

小姐姐笑靥如花提醒她：“晚上六点下课，下午随时都可以过来哦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“好的。”时吟艰难地说。</p>

*</p>

时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画室都这样，学费是按小时扣的，没有固定的上课时间，平时下午四点开始，双休日上午十点开始，直到晚上六点，在这个时间段随时都可以来，什么时候走也都可以，老师都在。</p>

听起来不像个正经画室。</p>

时吟怀疑自己被骗了。</p>

可是钱都交了，时吟回家换了套衣服，吃了个午饭，顺便跟时母说她下午要跟同学去图书馆。</p>

她从小成绩上基本没怎么让家里人费心，学习态度十分端正积极，时母不疑有他，应了。</p>

到画室的时候下午两点。</p>

还是前台的那个小姐姐领着她进去，穿过走廊，里头一扇双开门，一面开着。</p>

小姐姐笑着回头：“进去吧，今天刚好我们老板上课，他只有周六在。”</p>

时吟怀里抱着一袋写了她名字的纸，点点头，走进去。</p>

明亮的窗，贴墙摆放着的一层层白色石膏像，画架，颜料，油彩，铅笔芯。</p>

欢迎来到他的世界。</p>

时吟心里默默对自己说。</p>

可能因为是新开的，画室里没几个学生，时吟走到角落里的一个画架前，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。</p>

也没看见有老师在。</p>

她等了大概两三分钟，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。</p>

时吟回过头来。</p>

老师来了。</p>

老师穿了件灰衬衫，卷着袖子，手臂自然垂着，手指修长削瘦，手背上挂着两滴没擦干的水珠。</p>

老师黑发干净利落，瞳仁颜色很浅，苍白肤色，红润薄唇。</p>

老师看起来有点眼熟。</p>

时吟：“……”</p>

如果没有昨天那事儿，她现在大概会惊喜交加，头昏脑涨，开心得窜上天和太阳肩并肩。</p>

时吟闭上了眼睛：“老师好……”</p>

画室里一片寂静，他脚步声清晰，一步，一步，走过来。</p>

像是凌迟。</p>

刽子手走到她面前，停住。</p>

她能够感受到他没温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。</p>

“时吟。”</p>

小姑娘人一颤，下意识后退两步，腿磕上身后的画架，一身闷响。</p>

她嗷地一声，疼的整个人都蜷起来了，蹲在地上缓了几秒，可怜巴巴地仰起头来看着他：“顾老师……我真不知道您在这儿的，我家就在这附近，我就是随便找了个画室，想学画画……我如果知道您在这儿的话，我就——”</p>

我早就来了。</p>

她没说出口。</p>

顾从礼看了她一眼：“你家里人知道吗？”</p>

时吟揉了揉小腿被撞的那块儿，站起来，眼神躲闪。</p>

他懂了：“自己交的学费？”</p>

她低低垂着头，不说话。</p>

“学费可以退。”</p>

时吟猛然抬起头来，难以置信地瞪着他。</p>

这是明摆着赶人呢？</p>

顾从礼平淡冷然，没看见似的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