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是害怕这个！真是胆小鬼——告诉你吧，这儿和你那饶州城一样。什么‘天上方一日，世上已千年’，都是瞎说啦～”</p>

“哼哼，既然这么想回去，本公主就发发好心，送你回去吧！”</p>

“哈～那多谢了！”</p>

瞧着少年那客气的模样，灵漪儿却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烦意乱。</p>

“那……你稍稍等一下，我去换身衣服，再稍微让侍女帮着理个髻儿；一会儿就来！”</p>

“好。不着急。”</p>

醒言便这样坐在那腰鼓状的镂空白玉凳上，等那灵漪儿出来。只是，这少女口中的“一会儿”，却让醒言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！</p>

醒言在那儿东张西望瞧新鲜时，不免心下哀叹：</p>

“唉，原来这灵漪儿的‘一会儿’，也抵得上人间的半日了——早知道，就预先借本书来看了……”</p>

在少年左等右盼中，那灵漪儿终于出来了。只见她那原本披垂如瀑的乌丝，现已结成双髻如鸦；两绺柔顺的秀发垂髫，分飘于耳畔腮侧。又换上一身嫩黄的裙襦，上面缀着几片水明玉片；行步之间，这些玉片相互碰击作响，听来倒也玲珑悦耳。</p>

如果说，昨晚一身素白宫纱的灵漪，是那袖带飘飘的凌波仙子，那现在这身鲜色的黄裙，虽然掩却了几分出尘之意，但却把少女衬托得更加的明艳动人。</p>

待现在仔细打量，醒言才发现这灵漪儿身姿颀秀，玉立修长，倒与自己高下相彷佛，在女孩儿里已算是非常难得了。</p>

灵漪儿倒是言出必践，让醒言等得这么长时间之后，便带着他往外行去，送他回岸。</p>

经过那小院的月亮洞门时，灵漪儿倒似想起什么，便指给少年看那圆月门洞两旁的对联。这对联写的是：</p>

“一泓水随春涨绿，四时湖对夕阳红。”</p>

这对联的字儿，用碧色玉贝镶就，水光映照下似有异彩流动。那字体娟秀清柔，倒也别有一番绮丽的风味。</p>

醒言将这联儿仔细品味一番，道：</p>

“这联娟致婉约，自有一股柔媚风骨。不知这对联是……”</p>

“嘻～正是本姑娘撰就！”</p>

听得醒言称赞，灵漪儿心里倒也颇为欢喜。</p>

“呵～那小子不才，方才即景生情，也胡乱诌得一个，却非对联，只来相和凑趣。”</p>

“好啊，赶快念来听听。”</p>

“好。”醒言轻咳一声，望着灵漪儿，朗声念道：</p>

“愿将一湖清泠水，洗尽人间懊恼肠。”</p>

言为心声，这句诗儿倒是少年现下心境的真实写照。</p>

……</p>

在这似气非气、似水非水的空明之中，醒言倒也颇能适应，半走半飘，紧紧跟着前面这位灵漪公主，往前行去。</p>

一路上，醒言免不得又是一阵东张西望；对于他而言，那稀奇物事儿太多，两只眼睛都似乎不够用。见少年如此好奇，灵漪儿觉得颇为有趣，倒也不厌其烦的回答少年各种提问，也不管有些提问可笑不可笑。</p>

在路上，他们还偶尔碰上几个身着皮甲、形状怪异的兵士；不过让醒言安心的是，这些个生得奇形怪状、一看便觉得凶神恶煞的军士，对这灵漪儿倒是执礼甚恭。见他俩过来，绝不上前盘问，只在远远的立住致礼；待醒言灵漪二人过去后，才敢开始巡查游弋。</p>

“唉～看来，那清河老头儿倒也并不只是晓得哄人。现下方知，他那句话儿着实有见地——‘其理必无，其事或有’；今日真是大开眼界！”</p>

一路行走，感慨万千。</p>

很快，醒言灵漪二人便来到那层硕大无朋的明色水膜前。来到此处，灵漪儿停下步来，回头对醒言说道：</p>

“这便是鄱阳龙宫的边界儿了。出得这水膜，便是那鄱阳湖水了。”</p>

“呀！那我这一出去，岂不是便被淹死？”</p>

“嗯，如果你就这样出去的话，保准被淹死！”</p>

“那我昨晚又是如何进来的呢？”</p>

“那是因为本姑娘在你身上施了法术的缘故。”</p>

许是已经熟稔了的缘故，灵漪儿现在在少年面前，倒不常自称“公主”了。</p>

“呀～厉害啊！是啥法术？赶快施法吧！”</p>

醒言大奇，急着想看少女施法。</p>

“嘻～且不着忙——其实、”</p>

闻言正要施法的龙宫公主，却突然似乎想到啥，当下停住，说了句让醒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。</p>

“呣？其实啥？”</p>

听得醒言相问，灵漪儿微微一笑：</p>

“其实这回岸的法术，并不甚难，若是想学，我可以教你啊～”</p>

“当然想学！真的可以教我？”</p>

醒言闻言大喜过望，两眼只直直盯着少女。</p>

见醒言这双目灼灼的样子，灵漪儿笑道：</p>

“当然可以教你啦！不要睡过一觉，便忘了我还是你师傅呢！”</p>

“呃～当然没忘；徒儿可是时刻牢记在心呢！”</p>

“哼～尽骗人！若你记得，怎么还……”</p>

说到这儿，灵漪儿却是突然停顿片刻，然后才又吞吞吐吐的说道：</p>

“若你记得、怎么还不记得向我讨要那『风水引』之谱？”</p>

“呀！这还真忘了！”</p>

一提这茬，醒言这才大急：</p>

“呀！昨个这酒还真是喝多了。我们现在返回去拿？要不……还是先教了我这回岸的法术，再回去拿？呵～”</p>

“就知道你粗心；那曲谱正放在我袖中，到得岸上便给你。现在便先教你回岸的法儿吧。”</p>

“好！……不过，我能学会吗？”</p>

欣喜之余，这从来没练过啥正经法术的醒言，倒是颇有些踯躅，</p>

“嗯，我方才说过，这‘辟水诀’的法门，并不甚难。只要你‘水性’足够，以你那奏得『水龍吟』的修为，学这法术应该不难！”</p>

正是：</p>

才将心事付流水，又把此身拟游鱼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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