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朔轻轻拍手，漫不经心地道：“娘娘聪明，那桃源里的人，可都是我得意的手下。有一句话娘娘说对了，他们比之我的精兵，也丝毫不差。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我营中精兵。”</p>

世上没有什么桃花源，那是他造出来的，迷惑她的一个美丽的谎言。</p>

潋滟脸色惨白，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，红着一双眼眸死死地看着马车上那人。</p>

“你骗我！”</p>

她这一场，输得一塌糊涂。说过不会被同一个人骗两次，结果她还是屡屡地相信这个人。楚潋滟，这心是有多坚固，人是有多傻，才会这么一次又一次地相信韩子狐，输给韩子狐？</p>

韩朔别开了头不再看她，旁边的裴叔夜垂了眼眸，似乎是感同身受地苦笑。</p>

骗了最爱自己的人，这样的罪过，也不知道会受什么报应。太傅是，他亦是。</p>

“我当真是傻。”嗓子有些哑了，潋滟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，险些再重新跌回地上。韩朔眼角余光瞧着，手下意识地动了动，却没有上前去。</p>

“你定然是会在心里笑我，笑我这么多天当真被你耍得团团转，笑我不管多少次，总也还会上你的当。”潋滟慢慢走向马车，走到韩朔面前，看着他道：“我很好笑，是不是？”</p>

韩朔皱眉，不耐烦地道：“娘娘，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，我们现在要马上去太极殿。”</p>

“啪！”响亮的巴掌甩在他的脸上，力道用了十分，打得他侧过了头去。</p>

“是本宫和你。太傅，你我之间，哪有什么我们。”面前的女子用极轻的声音道：“我楚潋滟，今日在此发誓。余生若对你韩子狐再动半分心思，便叫我天打雷劈，死无葬身之地！死后魂魄堕十八地狱，永不轮回！”</p>

韩朔怔了怔，面前之人的话又快又狠，有些让他喘不过气。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之后，大局在握的韩子狐，也终于变了颜色。</p>

“楚潋滟！”</p>

“请太傅唤本宫一声贵妃娘娘。”潋滟冷笑，看着他脸上渐渐浮起的红肿，心里却没能好受半分。</p>

他们之间的孽缘，总算是给了她报应。而韩子狐的报应，她等着。这样的谎言如果都能被原谅，天下便当真没有什么不可犯之罪了！</p>

“贵妃娘娘？你忘记了么，晋惠帝要退位了，你又是哪来的贵妃娘娘？”韩朔又痛又怒，伸手便要去抓她，潋滟却飞快地转身，往崇阳门跑。</p>

“即便我不再是贵妃，也是司马衷的人！他在我在，他亡我亡！”清脆的声音响彻四周，笔直站着的守卫都纷纷侧目看她。</p>

韩子狐跳车下来，脸色难看得要命，顾不得其他，也只有跟上去。</p>

“太傅，这一路除了太极殿里面，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，您无需担心娘娘。”裴叔夜跟在后头说了一句。</p>

“我知道。”韩朔恼怒地大步走在潋滟身后，看着她那身子微微发颤的模样，沉声道：“反正是要去太极殿的，我走过去也一样。”</p>

裴叔夜沉默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。太傅这是难受了吧，一如自己当初亲手下毒让始真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说话，他无声地看着他的时候一样。这心啊，像是被数只蚂蚁从里到外啃食殆尽了，没了也还会痛。</p>

明知道没有回头路，也再也挽不回什么。跟着去了，又有什么用呢？</p>

潋滟尽力想跑，腿却很重，抬不起来。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一路往太极殿而去。中途四周的人都没有拦她，大抵是瞧着她身后的人。</p>

韩朔黑着一张脸，从崇阳门一直走到了崇贞门，眼前跌跌撞撞的女子终于是跌跪在了地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