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阳咬牙，裴叔夜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调转马头往后跑。一众士兵死伤无数，几乎只能逃窜。岩石阻路，退的速度也无法太快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，越来越少。</p>

秦阳胳膊上中了一箭，咬着牙想骂，却忍住了。韩朔冷静地开路，放了信号烟，后头的人都连忙退出山谷。</p>

短短一个时辰，十万士兵，进谷五万，死伤两万。</p>

冲出包围的时候，众人都很沉默。韩朔立马站在路口，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。</p>

那一路，血流成河，全是因为他一念之差。</p>

两万士兵，也许便是两万个寻常人家的支柱，生生的血肉，都因为他一个人，葬送在了这里。</p>

袍子上染着不知是谁的血迹，腰侧也有箭头擦伤的伤口。旁边的人都已经下马各自包扎，他却觉得动弹不得。</p>

“太傅。”裴叔夜叹息一声，站在他马前道：“下来先处理了伤口，再整顿军队，往西边走吧。”</p>

他沉默。</p>

“您不必……太过自责。”裴叔夜斟酌了一番，轻声道：“人难免有失……”</p>

韩朔竟然笑了，苍白的脸线条僵硬，带了些怒意和悔意：“太岳，你何必这样说？在我这个位子上，今天这样的错误，是绝对不该犯的。你们都可以有犯错的时候，我却不可以。因为我一错，便是千万条人命。”</p>

裴叔夜低头，无奈地叹气。</p>

韩子狐慢慢下马，接过玄奴递来的金创药和白布，随意将自己腰上的伤口包起来。</p>

“是我忘记了……”</p>

周围起了风，韩朔的声音散在风里，几乎要让人听不见。</p>

秦阳包好手臂，侧头看过来。</p>

“是我忘记了，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什么。当真以为奔过去，与她解开了误会，便可以安乐一世了呢。”</p>

低哑的笑声听得人心疼，秦阳皱眉：“子狐，又不是兵败，不过中一次埋伏，你这样沮丧做什么？”</p>

韩朔没答他，看着来来往往整理武器和清理伤员的士兵，沉默。</p>

他怎么也有，被感情冲昏头脑的这一天？瞧吧，用这样大的代价来唤醒自己，不可惜么？</p>

“禀报太傅，后方十余万大军在渡河之时受了埋伏，不过死伤极小。”</p>

“报，谢将军率领的后方军已经行至罔山，离我军不过十里。”</p>

“报，士兵清理完毕，死伤两万三千五百二十一，剩余八万余人，已经整军完毕。”</p>

韩朔静静地站了一会儿，闭上双眼。</p>

空气里的血腥味久久地散不开，让人窒息。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，秦阳觉得，以前那个韩子狐好像又回来了。冰冷果断，心怀天下的韩子狐。</p>

“往西边，连夜赶路，直往新都。”韩朔镇定地下达命令：“此一处山谷，定为‘万魂谷’，待我军凯旋之后，韩某必亲自向他们赎罪。”</p>

“是！”众人齐应，韩朔转身上马，最后看了那山谷一眼，策马前行。</p>

“驾！”</p>

曾经有谁说过呢，相爱不难，要抛却重重阻碍在一起，却是难上加难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