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有一个场景很是奇怪。</p>

穿着宫装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，一身戎装的男子慢慢在后面跟着。将领们面面相觑，不知所措。</p>

“子狐，你好歹得先进皇宫去吧？”秦阳策马上去拦住韩朔，皱眉道：“都等了这么久了，她又跑不掉，你怎么还这么着急？”</p>

好不容易攻下新都，至少得先坐上那龙椅，真正一统江山，再……</p>

“我有一种，要追不上她的感觉。”韩朔表情很平静，伸手指着前面那人，看着秦阳道：“赢了也追不上。”</p>

秦阳一惊，韩朔已经慢慢绕过他，继续跟着潋滟走。</p>

新都街上一个人也没有，潋滟想快走，却顾忌着自己的肚子。休语和德公公扶着她，一步步往城门而去。眼前的景物模糊了又重新清晰，直到走到城门，闻着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，潋滟才终于呕了出来。</p>

“主子！”休语连忙给她顺气，潋滟抓着她的手，吐得一塌糊涂。</p>

韩朔皱眉，想上前，却被休语喝住了：“你不要过来！”</p>

这是休语平生第二次敢这么吼韩朔。</p>

他愣了愣，看着前面弯着腰不停呕吐的女子，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。</p>

那时候楚家的庭院里，休语也是这样护着潋滟，像要保护小鸡的母鸡似的冲他吼：“你不要过来！”</p>

那次是发生了什么呢？他侧头想了想。</p>

似乎是明媚要跟着潋滟爬树，潋滟坐在树上笑：“姐姐你身子太弱了，不能爬。想要什么，我给你摘。”</p>

明媚咬着唇，非要上去。努力拉着树干往上，爬了两下，还是掉了下去。</p>

他赶到，不知是不是眼神吓着了她，潋滟一个没抓稳，也从树上掉下来了。他抱着明媚回房，再回去看她的时候，休语就这样吼了一声。</p>

她曾经那样喜欢他，喜欢到他一个不经意的选择，都能叫她伤心。</p>

“子狐哥哥，你是该先救姐姐，因为她比我重要。”摔断了腿的小姑娘坐在床上，笑得坦然：“只是分明知道，却还是会伤心。”</p>

有明媚在，她连喜欢也不会说出口了。</p>

他们之间，小时候有明媚，长大之后有楚啸天，后来更是多了司马衷，多了江山，多了皇权。生生地将他们推到两个极端去，叫他们再也无法平和地在一起。</p>

韩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上面还有血迹，也许是普通士兵的，也许是楚啸天的。</p>

他以为，拿下这江山，他们之间的阻隔便不会再存在了。她守护的东西没有了，又何必非要与他作对呢？</p>

可是，如今他做到了，她也就在他面前，却怎么像隔了千山万水，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了。</p>

潋滟是笨的，她只会听从楚家的家训，效忠于皇室。张术尚且知道天下该归往何处，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到他身边来帮他。</p>

他有时候是会恼她的，恼她的不开窍，恼她无视他捧出来的心。她曾经那么那么想要的真心，他现在捧出来给她了！但是为什么，她却不肯回头看看了呢？</p>

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，他没有做错过什么，却怎么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去，将人给强抢回去了？</p>

原来有些东西错过了，就再也回不来了。他曾有信心，等他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，哪怕彼此之间已经伤害得很深，只要他真心去求她，告诉她这么多年他一直是爱着她的。那么，深爱他的这个人，一定会愿意回头。</p>

可是千算万算，却不知道，心是不能算的。他赢了这一仗，却没把握能赢回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