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犀武？”</p>

“犀武被抓了？”</p>

片刻，四万余魏卒当中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声，明显可以发现有些士卒脸上已再次出现了惊慌。</p>

这也难怪，正所谓「兵是将的胆、将乃兵的魂」，一般在一支军队中，主将、主帅永远是最核心的灵魂，而如今乍一听说自己一方的主帅竟被秦军所擒，可想而知这四万余魏卒心中的惶恐与不安。</p>

“糟糕了……”</p>

窦兴皱着眉头看着身后一片哗然的魏卒们。</p>

正是因为考虑到「主帅被擒」一事干系甚大，恐引起数万败卒的绝望，因此在数个时辰前，当蒙仲等人得知公孙喜不幸被秦军所擒获后，公孙竖与窦兴、魏青等军司马立刻封锁消息，对底下的士卒谎称犀武为了断后身负重伤，因此由公孙竖担任假帅，代为指挥军队，根本不敢透露公孙喜已被秦军所擒的消息，就怕剩下的六七万魏军在得知此事后新生绝望，一哄而散，各自逃亡。</p>

可没想到，这件事还是被秦军给揭穿了。</p>

“卑鄙……”</p>

魏青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，但却想不出任何办法。</p>

纵使是蒙仲，此刻亦有些束手无策。</p>

『很好、很好……』</p>

见对面四万余魏军明显已经出现动摇，白起心中顿时大喜。</p>

倘若是四万余体力充沛、士气回升的魏卒，纵使他麾下仍有六万余军队，也未必有把握击溃对方；但倘若这四万魏军军心动荡……哼！</p>

暗自冷笑一声，白起附耳对左右吩咐道：“传令下去，以我斩下公孙喜首级作为讯号，营内的诸军一同杀出！”</p>

而此时，公孙喜亦看到了对面那些魏卒的动摇。</p>

“呜呜（不！不！）”</p>

他激动地挣扎着，奈何有几名秦卒死死制住了他。</p>

“不许擅动！”那几名秦卒恶狠狠地警告着，但公孙喜却丝毫不为所动，纵使全身被绳索五花大绑，纵使嘴里被塞着布团，纵使被几名秦卒奋力压制，他仍使出浑身的力气，瞪着眼睛朝着对面的魏军“大喊”。</p>

“呜呜（不许动摇！）”</p>

“呜呜（进攻！进攻！）”</p>

“呜呜（秦兵此刻极其虚弱，此时不攻，更待何时？！）”</p>

“呜呜（蒙仲！窦兴！魏青！）”</p>

『犀武……』</p>

蒙仲面色有所动容。</p>

他隐约能够猜到公孙喜对他们的示意，可奈何……</p>

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魏卒们，只见他们一个个或垂头丧气、或满脸惶恐，再也没了方才的气势。</p>

而此时，窦兴与魏青二人亦在私底下议论。</p>

“犀武……那是在示意我军进攻吧？”</p>

“应该是……只是士卒们的气势被打断了，这还怎么打？”</p>

束手无策！</p>

在白起祭出公孙喜的情况下，蒙仲、窦兴、魏青等魏军将领皆束手无策。</p>

“呜呜（蠢材！蠢材！）”</p>

“呜呜（你等倒是下令进攻啊！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士卒们的士气跌到谷底，继而被秦军杀地片甲不留么？！）”</p>

心中大骂着蒙仲、窦兴、魏青三人的“懦弱”，公孙喜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站在他身旁不远处满脸得意笑容的白起。</p>

『竖子！小儿！』</p>

只见公孙喜怒从心气，使出仅剩的力量，一抖身体挣脱了两名秦卒的压制，随后硬生生拉扯着另外两名秦卒，奋力撞向白起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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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砰”得一声，措不及防的白起顿时被公孙喜撞地身形一个踉跄。</p>

只可惜，公孙喜此刻全身被绳索五花大绑，就连嘴里亦被塞上了布团，纵使能趁白起不注意将其撞了个踉跄，也再没有其余能伤到白起的手段。</p>

“老匹夫，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！”</p>

因为公孙喜的关系当众出了丑，白起心中恼怒，当即喝道：“给我架好他！”</p>

听闻此言，那四名秦兵当即强行按住公孙喜，令其双膝跪地，就仿佛临刑的犯人。</p>

旋即，只见白起锵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，一剑斩向公孙喜的头颅。</p>

“噗——”</p>

鲜血四溅，公孙喜头颅落地，在地上翻滚两圈，逐渐失去光彩的双眸，正好对着远处的魏军。</p>

『进……攻……』</p>

他无声地呐喊着。</p>

“老匹夫！”</p>

甩了甩剑刃上的鲜血，白起举剑指向对面四万魏军，厉声喝道：“全军……”</p>

而就在这时，对面的魏军阵列中响起一声嘶吼。</p>

“诸君，犀武至死宁死不屈，不肯屈服于秦军，难道我数万兵卒，就这样眼睁睁看着，无动于衷么？”说到这里，蒙仲在战车上拔出利剑，指向正前方，嘶声力竭地喊道：“杀秦军，为犀武报仇！”</p>

在四万余魏军的前几列，有不少魏卒皆看到了公孙喜临死前的壮举，倍受震撼，此刻听到蒙仲的激励，一时间亦怒火填胸，抛却恐惧、抛却迷茫，奋力大声回应。</p>

“杀秦军！为犀武报仇！”</p>

“杀秦军！为犀武报仇！”</p>

“杀秦军！为犀武报仇！”</p>

起初只有数千人，但在几声之后，便迅速扩大了四万余魏卒。</p>

那声势，就连白起亦有些震惊，当即快速下令道：“全军进攻！”</p>

而与此同时，远处站在战车上的蒙仲亦同时下令道：“全军进攻！”</p>

“喔喔喔——！！”</p>

四万魏卒、六万秦军，这两方的军队就仿佛两股洪流，朝着彼此奔进。</p>

『总算是……』</p>

终于看到自己麾下的魏军士卒以恐怖的气势发动了突袭，公孙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。</p>

『拜托了，竖，拜托了，烦人的小子……』</p>

……</p>

……</p>

“杀——！”</p>

只不过是眨眼工夫，四万魏军与六万秦军便撞到了一起，仿佛怒涛拍石，溅起无数的血花。</p>

一方是体力相对充沛、又因为主帅被辱杀而满腔怒火的哀兵，一方是刚刚以八万击破二十余万魏韩联军且取得大捷的得胜之兵，尽管是四万对六万，但无论是蒙仲还是白起，此刻都无法准确把握这场仗的走势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