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玉紧了紧白裘，终于放下了手中卷着的书册，边上丫环新煎好的茶，她端起浅尝了一口，笑道：“广西野茶，先生推崇得要紧，给许多苗寨开了条生路，只是我却终归是喝不惯，以前喝着西湖明前龙井顺口，后来云贵那边送了一些雀舌来，倒是合我的脾胃，汝等尝尝。”</p>

她说的雀舌自然不是鸟雀的舌头，而“添炉烹雀舌，洒水浄龙须”的雀舌茶。</p>

曹吉祥和刘吉起了身，依言取茶尝了。</p>

“如何？”张玉微笑着问道。</p>

曹吉祥放下茶杯，弯腰答道：“雀舌果然是极好的，少奶奶若有泡残了的茶渣，赐与老奴去煎茶汤，想来应能多糟蹋几年粮食，闲来多惹少爷和少奶奶生气。”</p>

相比之下，刘吉就没有说话，只是喝了茶之后，长揖及地。</p>

张玉望着他们两人说道：“木骨都束那边，确也需得力人手坐镇。”</p>

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，然后她重新拿起那一卷书，向着刘吉和曹吉祥点了点头。</p>

曹吉祥和刘吉是倒退着出了门口，方才转身的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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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都不约而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，张玉这位四奶奶，着实太利害。</p>

一杯茶，两句话，已将他们所有的试探与侥幸都打得粉碎。</p>

“看来四奶奶是体谅咱家的，那也只能粉了身子，才能报得这恩典啊！”曹吉祥的意思，是张玉知道他把儿子送走的事，却没有怪他。但曹吉祥这种脑生反骨的货色，真的会因此就感激涕下，粉身以报？</p>

刘吉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：“云贵看来，先生已如掌中观纹。”张玉自然不会在这当口无端来叫他们喝雀舌，还专门提是云贵送来的，刘吉说着屈指算道，“连结两广，云远更是不在话下。至于龙井……”</p>

张玉说她以前是喝习惯明前龙井，以前，那当就是指她出阁之前在英国公府的时候。</p>

产明前龙井的西湖，就是浙江杭州了，所以她说的不是西湖的茶，是江浙军势。</p>

英国公府为勋贵之中论得上号的，也出皇后的世家，没有自己的势力，才是扯蛋。</p>

“……西湖龙井啊，江浙之地，看来江浙军势，本就是英国公府旧部掌控之下。”</p>

“一旦事起，广东并江浙，福建安能独存？”</p>

说到这里，他的心便定了下来。</p>

不是他对丁一就死心塌定，而是蝼蚁撼柱，而柱不动。</p>

不得不定，这对于刘吉来说，是没有选择的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