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眉的眉眼上，有一层淡淡的青黛之色，若是不仔细去看，便会忽略。</p>

此眉，乃韩石所画。</p>

青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，还有站在她身后的韩石，心中一片宁静。</p>

这般的岁月，无论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，她亦无悔。</p>

铁匠铺的门，每日都开得很准时，清脆的打铁声，也在众街邻熟悉的时候，响起了。</p>

不多时，许山的身影，如往常那般，出现在铁匠铺里，与三年前相比，如今的许山，更加苍老，那时常露出明亮光华的双目，也渐渐平淡了下来，如一个寻常的老人一般。</p>

这三年来，自从韩石打出那柄破天之剑后，许山虽仍是如常来铁匠铺里，但话语却是少了很多，其中所蕴含的道理，更是几乎没有，除了一些寻常话语外，许山常常是缄口不言，似乎，他这一生所学，已然尽数教给了韩石。</p>

只是，旁人看不出，但韩石却是能够察觉到，在许叔平淡的目光下，深藏着一股炙热，随时可能如那朝阳一般，喷薄而出。</p>

这是心念已在破境边缘的迹象。</p>

韩石所打制的铁器，除了最常见的一些家常用具外，最多的，是一件件惟妙惟肖的铁制之像。</p>

譬如，一条盘起蛇阵，双目冰冷的蟒蛇，此蛇不过尺余，正吐着信子，伺机而动。</p>

虽然明明知道这蟒蛇乃是由铁打出，但站在其前之人，但凡是盯着蛇眼看上片刻，皆是心生惶恐，不敢再看，似乎是被一条巨蟒盯上，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，将自己吞噬。</p>

此蛇，正是当年韩石被周逸送入七龙峪后，在那山洞里，所见到的第一个生灵。</p>

此蛇的神态，韩石印象深刻，故而将其打制出来，但却是摆放在铁匠铺最里头，并不对外出售。</p>

若是蟒蛇给人的感觉是惶恐，那么另一个给人的感觉就是惊惧了。</p>

一颗黑色的龙头，不过拳头大小，静静地躺在铁匠铺的角落里，双目闭合，一股洪荒之意，无形间散出，弥漫在整个铁匠铺里，寻常人，要是没看到还好，一旦目光触及龙头，便产生一种龙头随时都会睁开双目之感，不由得冷汗涔涔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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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铁像，可谓栩栩如生。</p>

一旁，还有许多其他的铁像，不一而足。</p>

韩石的锤下，一个个藏在记忆中的形象，被他用铁，一一炼化而出。</p>

这些铁像，便是他的过往了。</p>

在韩石的眼中，这铁，已不再是铁。</p>

准确地说，整个五行轮回，在他的眼中，业已化为枯荣轮回之道的一部分。</p>

韩石手中的铁锤，每一次的敲打，都化为一股枯荣之力，以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形式，推动着五行轮回，向着圆满的方向前行。</p>

每一次的圆满，化为一股明悟，让韩石对枯荣的理解，不断加深。</p>

在无人看到的时候，那通红的铁块，在韩石的锤下，就好似有了木之生机，水之无形，火之炽烈， 土之宽厚，最后，则是金之锋锐。</p>

但随着锋锐之意，在韩石锤下渐渐淡去，所留下的，便是一个个表面或光滑，或粗糙的铁像，这些铁像，如雕刻一般精致，细微处，甚至都能看得清楚皮肤的纹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