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曾在一条小河边、蹲在那里看水中“蝼蚁”的映像——白白净净的影子一瞬间有些可憎，他挥动铁剑照着自己的脸上砍去，一剑杀死了它，血水淋漓着滴入河里。</p>

他曾想去西州，让高峻看到他又跑出来了，不论是杀是剐都由他了。但他觉着这样不好, 最初的恩怨与他是无关的。</p>

所以他来了黔州，最好的自虐就是看着一个男人高头大马、而另一个自己念念不忘的女人仪态万方地出入。</p>

他不求功名，不求钱财，他只想像蝼蚁那样，偶尔能看到高审行和崔颖这两个人。</p>

丫环从他身后走来, 把几块用手帕兜着的点心放在李引的手上、还有一盏茶，离开时李引发现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, 手帕也留给了他。</p>

他匆匆地吃掉点心，发现手帕不大好还了。因为崔氏已经与丫环再次拿起了锄头, 一边凑在一起锄草、一边低声地私语。</p>

他若是此时走过去、把手帕递过去，无疑就把本来不被人注意的事让人注意了, 他把手帕揣起来，也干活儿。</p>

在背着受伤的崔氏樊爬山路时，李引的内心平静得很。</p>

小丫环无意中说, 崔颖曾经在他中箭时叫过他原来的名字, 那时她正伏在他的背上，李引明显感觉到崔氏的紧张, 他也紧张了，一下子惊觉自己的真实身份。</p>

他担心回到黔州后会有大批的、如临大敌的侍卫等着他、将他绳之于法，但他没想到过逃跑。到黔州后一切平静，高审行还要嘉奖他，但李引把刺史的赏赐转赠了那名驾车的、死去的卫士。</p>

独处时，李引曾经仔细地、在灯下端详过这块两次失而复得的银子，只比手指盖大了一点儿，却在他毫无知觉时替他挡了一箭，而上边没有任何擦痕。</p>

丫环在远处惊声地叫了起来，“夫人，”</p>

李引立刻抬眼望过去，发现那两个人停了手里的活，把锄头扔在地下，都在看崔颖的手掌。李引侧耳，顺着山风听到她们隐约的话，崔夫人手上磨了水泡。</p>

李引暗笑，高审行为了他的大计也算豁得出来了！</p>

她们不叫，身为一名内卫队长是不能主动过去的，李引不久便听到小丫环叫他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