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再对苏殷道，“你是个长史，每出一言，底下都会有数不清的大小官员视如金科玉律。因而，不可不经过深思熟虑随便出口……这不是在家里，你说错了什么，放个赖、峻儿总不会计较……”</p>

“老爷！有什么过头话，回府不是一样说！”崔氏看到苏殷已经抬起手去抹眼睛，她不得不再一次提醒——你在说家里，难道澎水县衙是你家里？</p>

高审行断然不会当着手下不给夫人面子，他大度地笑笑，本打算申斥县令张佶两句，但也忍下了，而且他忽然改变了主意，和蔼地对苏殷道，“你莫难过，其实你也没什么不对，只是过于得急躁些了！”</p>

苏殷在底下站着，有些哽咽地道，“大人，媳妇到黔州来，时时揣摩大人为官之道，大人为着黔州大计的实施，不得不存着些杀伐之心，不然岂会令出而行？”</p>

高审行想听她接着说下去，因为她的这番话居然又是自己很想听的。此时他拿不准，苏殷因何哭得这样伤心，那么就是自己当众苛责她过甚了。</p>

苏殷道，“但大人临了总会有所不忍，因为大人总有仁爱之意。所以，媳妇猜测，大人对马洇之错痛则痛矣，但恋才之意尚存！因而媳妇才斗胆与张大人说了……”</p>

高审行道，“不错，孺子可教！但你不知欲速不达的道理！这个马洇，能力倒有一些被本官看好，但本官看他遇事总存机巧之心、以为别人不知！岂不知至理如镜、举头神明，做些暗室亏心之事，将来总有报应……因而想着给他些挫折，这才将他一罢到底……这正是宝剑锋从磨砺出，梅花香自苦寒来……”</p>

马洇扑通一下扑倒于地，放声大哭，“大人——卑职哪里想到这样深奥！卑职还曾背地里切齿、恨大人下手过重！”。</p>

高审行喝道，“你这厮！若非碰到西州来的我两位贤媳，本官倒想让你在泥水里浸上几年！罢了，罢了！长史之意本官总要听听，再看你近期所为也像那么回事，就便宜了你！”</p>

马洇在地下磕头如捣蒜，“多谢大人、多谢大人，卑职从今以后，一定兢兢业业、克己奉公，再不敢做些捷径机巧之事……”</p>

高刺史摆摆手，无可奈何地道，“速滚去上你的任！”</p>

马洇在地下不起，先转身对着苏殷、丽容再是一痛狠磕，吓得连丽容也从座上跳起来，这才起身退在一边，涕泪犹自抑制不住地淌出来。</p>

高审行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一副结果，这比狠压着马洇、给自己树个死敌强上万倍，一个从九品下阶的县渡小官罢了，但再让他上升一步、也是万万别再妄想。</p>

他说，“还有另一层，对马大人这样的过失，如再起用起来，本官不得不向长安吏部详加说明，总之用人不可求全责备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