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恰恰是这一点，这个马王妃真是有些像观音婢。</p>

不过，连皇帝都认为，柳玉如接下来的话就不大好应对了，太子妃所说的以仁义治天下，连圣人都这么说。</p>

柳玉如道，“即便是治理天下，也要恩威并施，只凭着仁义也是不够的，不然哪有龟兹的降而复叛！”</p>

皇帝胸膛起伏，猛击一掌，朗声道，“说的好，铁血皇族！朕对龟兹已经够仁义了，没有租调庸，只要几只羊，但他还敢叛！还折了朕的大将，此时再与他们讲仁义，止不定又有谁效而仿之！”</p>

马王妃、太子妃同时起身祝道，“父皇之言有理。”</p>

皇帝吩咐宫人，将马王府大公子抱到膝上来喜爱，这孩子一点都不认生，歪着头研究皇帝袍内的光亮。</p>

皇帝爱怜地对孩子道，“你快长大，到时要给你骑龙马。”</p>

……</p>

出宫后，苏殷曾试着问柳玉如，“我看出太子妃有些不高兴了，当时是不是该转圆一下，比如夸一夸陈王，这孩子也是辛苦。”</p>

马王妃说道，“我岂不知这孩子辛苦，但话是谁引出来的？表明了她是想在父皇面前摆我们一道，说峻不如李治更适合治国，因为李治仁义。”</p>

樊莺恍然道，“哇，原来她的话中真有这层意思！怎么龟兹平乱不让李治去呢？去讲一番仁义的大道理，让苏伐满面羞愧，出城**。”</p>

柳玉如说，“想想武媚娘，我就更不会让她半句了，她是干什么吃的，不管好自己宫中的事，偏在本王妃面前逞能。”</p>

苏殷说，“她哪如你管得好啊，怎么一到了你自己这里，就不顾虑着峻铁血皇族的天性了呢？盯我们俩就跟盯贼似的！”</p>

柳玉如吁了口气，在承天门外说了句，“胜了一场，我们回府！仁义那可是你好我好的事，东宫都把药下到大理寺狱中去了，必欲致马王死地而后快，有什么好省着她的！”</p>

……</p>

东宫和永宁坊马王府的人都离开后，皇帝就陷入了沉思，他承认，无论是东宫还是马王府，这两个女流中的代表人物都不是善茬子。</p>

皇帝岂会看不出其中真正的原因？儿子有许多，太子位只有一个。</p>

皇族铁血，但冷血也不可避免。他既感到无奈，也无力制止。</p>

李治算是仁义，对于在争储中落败的李泰、李治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压迫举动，但李泰在封地上鱼塘让人侵占、住处被鸡舍包围，却是不争的事实。</p>

或许这便是走上太子位的、不能逾越的一步，好让唯一真正的强者劈开荆棘到达高位。再想想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。</p>

而柳氏与王氏之间的争斗，就像两个孩子似的在皇帝的面前开始了，可是本来，这只是其乐融融的团圆家宴。</p>

这又多么像往日里他的皇后长孙氏，与建成和元吉妃子们曾经的周旋！</p>

李建成的正妃是郑观音，偏偏长孙氏的小字叫“观音婢”。</p>

而郑观音身为太子妃，在争储最为激烈的时候，曾经在高祖出席的家宴上开玩笑地、当众挖苦长孙氏说：</p>

“只看名字，你的前生是不是我的婢女呢？”</p>

当时对这句话，观音婢机智地支应过去了，但她内心的愤怒却一直没忘。</p>

以致后来李建成玄武门失败被诛、他的儿子、妃子多被连坐，而观音婢偏偏对皇帝说，</p>

“放过那个郑观音，我就是想要让她活着，看着她的‘婢女’做皇后！”</p>

皇帝就放过了郑观音。</p>

而李元吉在当年的争储中，死心踏地跟在建成身后。</p>

建成是在位的太子，能力与功绩一点不次于秦王，又为年长，支持建成是一般人最本能的选择。</p>

李元吉的立场也同样影响到了他的正妃杨氏①。在皇帝身为秦王征战在外的时候，杨氏同样没少给观音婢小鞋穿。</p>

后来，观音婢曾在枕席间悄悄对皇帝说，“我偏要你收了杨氏，还不许给她名分，看她还有什么好跳的！”</p>

皇帝就收了杨氏，真没给她一点名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