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恨郭孝恪，只恨自己，这种感觉就像一只蚂蚁痛恨涛涛大河，它可以登高望见对岸，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助其渡越了。</p>

刺史痛恨女人和女人绝无雷同，因而让自己控制不住地得陇望蜀，却亲手丢弃了最值得他珍惜的一个。</p>

他崇尚不穷不尽的知觉，但有一个知觉不可重复，已经永远成了过去，想一想都有痛楚来袭。</p>

刺史要从这种知觉是迅速走出来，皇帝的“倚重”之语同样令他感动。同皇帝、郭孝恪见礼过后，开门见山地回禀道，</p>

“陛下可知长乐坊刚出的一件事？房遗爱和李愔砸了归林居，毁了不少家俱还伤了人，据知起因是只臭虫……双方已经经了万年县。”</p>

皇帝气得高声道，“哪里来的臭虫，分明是借风耍气！！”</p>

高审行道，“房遗爱跑到微臣这里借钱赔偿归林居，微臣未借。”</p>

皇帝再道，“不管他！就让妹子自己去陪！谁让她管不住个爷们！”</p>

崔颖刚刚走到后厅，听着身后皇帝在使高声，心中不由惊了一下，“怎么这么快便发起火来，难道是孝恪应对不当？”</p>

想要返身回来看看，但注定再回去已不大合适，肚腹之中却有一阵厉害的痛感传来，她身子晃了晃，用手扶着肚子、皱眉说道，“这孩子！”</p>

在厅外接迎的婆子慌忙扶住道，“夫人，不能再拖延了，速去后宅！”</p>

菊儿、雪莲上前相助，一同搀着崔夫人往后宅去，行到半路时走不动了，婆子要去回禀郭大人，崔夫人道，“就这几步路了，我管不了他了，先顾孩子不要打扰他们。”</p>

奚官局的两个稳婆日常吃住在永宁公主府，常在这里候着的还有一位老太医，这便是皇帝亲戚生个孩子的好处。</p>

当下，这些人个个都听婆子的吩咐，你干这他干那，烧水铺床准备盆具干净拭布剪子等物，老太医进来摸了夫人的脉又回避出去了。</p>

崔夫人痛得呻吟，说道，“雪莲你去前厅外边听着，陛下他们若和气着商量正事，你便不能动，听着语气一不好，再将这里的事进去回禀。”</p>

皇帝三人坐在前厅中说事，雪莲借着续茶的机会进去了一次，发现皇帝并无动气的迹象，于是倒过茶，顺便将茶壶拎到中厅里来，以便下次再进去。</p>

初五有“破五”的说法，城中的鞭炮声远的近的连成了一片，雪莲坐于中厅，根本听不到后宅里的任何动静。</p>

她心头为郭大人暗喜，又担心着夫人，但崔夫人有吩咐，她又不能轻易离开这里，只好寄希望于菊儿会跑过来随时告诉一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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室内，郭孝恪郑重地向皇帝推荐延州刺史高审行。</p>

高审行对郭孝恪的无私深为感动，因为这个夏州中都督是个正三品，他可以由从三品再往上升一阶。</p>

但皇帝直言不讳地说道，“高刺史有能水是可以胜任夏州都督之职，但不得不说，高刺史身上让人攻谄的弱处也不少。朕若让刺史去，恐为不美，弄不好要害了刺史，那便连垦荒大计也没人替朕照看了。”</p>

刺史知道自己不要做这个打算了，转而真诚地替皇帝说话，反过来劝郭孝恪，“郭兄，你我二人相交多年，不分彼此，高某也知郭兄的能水，为何你不复出襄助陛下？夏州都督一职，高某看你才是最合适的。”</p>

郭孝恪也不怀疑高审行的诚意，他同崔颖刚刚抵达长安时，在漕渠边偶遇高审行时，高审行便表达过同样的想法。</p>

但他苦笑道，“高兄你不是不知道，在下的毛病比你还要大！我若复出的话陛下岂能安生！实在不行陛下或可考虑一下西州高岷。”</p>

皇帝已经看出郭孝恪的坚决，多说无益。</p>

高岷资历略浅，倒是可以来夏州任都督，但西州同样举足轻重，他在西州更能磨炼一番，而且闲事注定少于夏州。</p>

不动高岷西州尚安，动了的话，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人，同阿史那社尔一文一武相得益彰。</p>

如若动了高岷，反而显得高审行叔侄二人都到了关内，似乎也不大好——这不明白告诉众人，皇帝心幕中再无可用之人？</p>

高审行去西州就更不适合了，他那个臭脾气，注定同阿史那社尔尿不到一起，不出三个月西州必起波澜。</p>

只有郭孝恪可以镇得住高审行，换别人还有谁？</p>

这话皇帝都不能当着高审行说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