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8章 根深地固</p>

谢二嫂在搬去沙丫城之前，一直是西州蚕事房的一个领班，樊莺和谢金莲都知道，柳姐姐唤的是谢二嫂！</p>

但谢二嫂早已葬在长安城东郊的乱土岗边了。</p>

长儿“婕妤”早就准备好了，一待皇后有命便立即上前喂蚕。谢贵妃居然给了她这样一个、在内外命妇齐集的仪式上出头露面的机会，长儿都有些紧张了！兴许仪式过后，她便真的是婕妤了呢？</p>

濮王妃阎婉一听——还有我的事，但我哪知喂了几遍！长儿愣着，皇后的目光这才从手上抬起来，扭着头四下里找二嫂。</p>

阎婉不能再等了，硬着头皮回道，“娘娘，今日喂了……”蚕妇偷偷向濮王妃比划了个“七”，阎婉道，“……七遍。”</p>

皇后没有找到谢二嫂，回神自语道，“喂了七遍，怎么旧桑叶也不及时清理呢？记得要用软刷子，不要将它们随旧叶子扔了！”</p>

阎婉只能“嗯嗯”着答应。</p>

谒者又提醒了一遍，“请皇后娘娘命婕妤喂蚕。”</p>

皇后还是浑然不觉，再这样下去，濮王妃也不能替她圆了！谢金莲伸手到柳皇后的手上去蒱，要将东西拂回蚕匾里，“姐姐放下”。</p>

但一下子未拂净，待谢金莲要再来拂一次时, 皇后的手一抖, 掌心里剩下的小蚕和细桑叶都扬到了她自己的脖领子里了！樊莺想制止哪里还来的及。</p>

出了这样大的错漏，连谒者都呆了一下，皇后手上的一把小蚕都不见了。底下的命妇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，猜不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</p>

皇后对谢金莲怒目而视, 随后皱眉。</p>

能想到, 在皇后的衣裙内，那些小蚕正在她胸口上蠕动。</p>

贵妃和皇后两个人同时面红耳赤, 一下子都呆住了。樊莺匆匆地代为命令道, “长儿婕妤喂蚕！皇后要到侧室中休息了。”</p>

说罢扶着皇后便走，蚕妇连忙上前, 引着三人离场, 去相邻一间屋子。</p>

长儿婕妤总算能够上场了，她轻轻将细蚕叶洒到匾里，场上场下各怀着心事, 蚕室内静极了。</p>

但从隔室里清清楚楚地传来皇后的啜泣声，“陛下怎样了？我想起来了！初五那晚我们都在丹凤门等着陛下，陛下骑着炭火驰进了丹凤门……他的伤要不要紧？”</p>

樊莺则在安慰，“姐姐，师兄没事，没事！他很好！你先别哭了，我先帮你将衣服抖一抖。”</p>

皇后则仍啜泣道, “本宫才不信，本宫不要在这里……走这些没用的过场了。莺妹，我们速回大明宫……去看看陛下在不在……”</p>

谢贵妃道，“姐姐，要走也得将衣服穿整齐, 你这样子如何出去。”</p>

阎婉听了，眼里居然也转了泪, 看来柳皇后果然从初五患了失忆之症，那晚她在丹凤门看到了什么？金徽皇帝直到现在, 连一次面都未露。</p>

如果樊莺只是在安慰皇后，而陛下真的遭遇了不测, 濮王妃阎婉宁愿柳皇后一直失忆下去，而不要清醒在痛苦中。</p>

但皇后似乎已经醒过来了。</p>

命妇们从皇后亲蚕时的失态中，人人感到了一丝紧张, 晋王李治已经以皇太弟的名义监国十多天了, 皇帝是生是死，连一面都未露过。</p>

亲蚕礼结束了, 皇后同众命妇的车驾返回城中。</p>

命妇们归府后，想起皇后的失态来无不喟然叹息。如果陛下无事怎么会有皇太弟这个奇怪的安排？褚遂良的前一任曾经奏请皇帝晋封皇太子，皇帝都没有应允。</p>

……</p>

在京的藩王、刺史们在正月十六那天纷纷起程，去他们的封地和任地，没有一个人关注在那日里行车裂之刑的太府少卿房遗爱。</p>

但所有的人都有个期待——在他们离京前，金徽皇帝可能会见一见他们。</p>

谁都知道这是妄想，金徽陛下要能现身的话，也等不到今日。</p>

皇太弟李治在早朝时，代表皇帝勉励这些人，希望他们牢记身上的使命，在任地上勤勤恳恳，以社稷为重，不要辜负陛下的厚望。</p>

除了提前离京赴任的凉州都督长孙润，在年后赴任的洪州刺史王茸，江州刺史王盛泰，岳州刺史褚惟春，庐州刺史赵昌贞，曹州刺史纪王李慎，戴州刺史郑叔矩，降了格的安州刺史蒋王李恽，降了格的许州刺史江安王李元祥，岐州刺史曹王李明，襄州都督吴王李恪都将在同一天起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