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督，此一时彼一时，以往盈隆宫不要我们张扬、做个平民，这没错，但今日是老大人只身在衙门里，他此时能靠谁？还不是我们？此时老大人安危未知，我们总须去看一看才放心！”</p>

另外四个亲卫正在打理那只豹子，也听到了这里三人的对话，四人个个沾着血手凑上来道，“都督，是得去看看了，我们陪都督一起去！”</p>

高尧道，“不如我去看看，我一个妇道人家，他也赖不到我惹事，”说着招呼婢女要走。</p>

长孙润道，“长孙家虽然失势，但长安高府还立着，就凭我是高府女婿这一点也不必夫人前去，”他对另几人道，“你们也不必动，我一人足够。”</p>

在院外，一位猎户提了一提豹子身上的零碎儿，呵呵笑着对长孙润道，“都督带上此物，进衙有个说辞。”长孙润一看，豹鞭，接过来便走。</p>

……</p>

长孙无忌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，自他与妹妹十几岁上认得了秦王李世民，凶也凶过，险也险过，命也舍过，但一直步步奏凯，入则锦衣玉食，出则前呼后拥，关中首府，百官相瞻。</p>

像今日这般，被几名不入流的衙役摁住了一顿打，放入女监被几名女囚肆意羞辱连泡尿都撒不出去，酒桌上，几名以往根本就入不得他眼的低级官吏坐着饮酒，他站着挨训，可在见到盈隆宫主人之前，他只能受着。</p>

长孙润见到父亲时，父亲望向他的眼神中的那抹潮气已经说明了一切。桌上推杯换盏，而父亲站立的身子有些佝偻。</p>

陶亮喝问道，“你是什么人，我看你也未经门子通报便硬闯进来！当这里是什么地方？没看到太爷和两位大人正在用酒么？”</p>

长孙润道，“在下澎水县猎户长孙润，只因家父由长安到黔州来，入衙时间已久，在下不放心，夫人这才要在下过来看看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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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提着手中之物，说道，“新打的豹子，豹鞭壮阳却要趁个新鲜，”</p>

县尉眼睛放光，说道，“原来是长孙将军，真是幸会！将军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，在下数有拜会之心……但这豹子凶猛、敏捷异常，将军是如何猎到的？相请不如偶遇，长孙将军不如请入座，我们小饮几杯。”</p>

长孙润道，“在下小民，知道尊卑，因而可不敢放肆，”</p>

陶亮伸手道，“你将东西给我，我即刻拿去厨房为太爷整治。”</p>

长孙润不给，“这位差哥你知道怎么整治？万一做的不得法，几位大人可入不得口。”陶亮便退回去了。</p>

长孙润对桌上拱手道，“几位大人想是公事已完，而犬子吵着要见祖父，不如就由在下将豹鞭送到后厨去，之后再陪请老父回家，”</p>

陶县令道，“只是仇录事未在，阁老尚有些手续未做……”</p>

长孙无忌再也不能等了，动动步子好像闸门就要开了，急忙插话道，“儿呀，为父正好有些内急，总之立刻便要出去一趟！”</p>

长孙润上前一手搀了父亲，问陶亮道，“烦劳差哥你为在下指点一声，厨房、茅厕所在。”</p>

陶亮先看县令，陶洪不耐烦地挥挥手，陶亮这才指着外面道，“出去左手后拐，先是厨房，后是茅厕！”</p>

长孙润低声哼了一下，搀起父亲便走。</p>

出正厅时，腿抬的高了点，长孙无忌股上新伤被撕扯着疼痛，不由得咧了咧嘴，出了门，陶亮并未跟着，长孙润问道，“父亲，你何处痛？”</p>

长孙无忌低声道，“方才那衙役叫陶亮，趁着县令未在，狠打了为父三四十杖，方才迈门槛，牵动了杖伤！此时寸步唯艰！”</p>

长孙润伸手去撩父亲的后袍，要看，但长孙无忌已经慌急万分，“快扶为父前去，为父可再也忍不得须臾了！”</p>

前面便已是县衙的厨房，但长孙润看到父亲再也快不了了，轻舒猿臂将父亲一把抱起，奔着前面便跑。</p>

长孙无忌不必迈步，却觉得身轻如飞，儿子手中的一提豹鞭在自己的后背上撞来撞去，不由哽咽道，“为父纵横半生，到今日才知道，功名万重，不如得一个好儿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