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史停了一下，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矛盾，再道，“当年那个假脐王曹大，在龟兹城让你爹哄得，一门心思要做太子！你爹在长安县惹了喽子，老夫和高阳公主赶过去捞他时，他只挨了一杖便装死给人看，把老夫吓得！”</p>

延州刺史的上句话还在说“你父亲的威名”，这时又说到了“坏水”，难道坏水也算威名？此时郭待聘听了已不生气，只觉好笑。</p>

对一个真心痛恨的人，高审行又怎么会亲自跑到长安县去捞他脱困呢？</p>

半夜时郭待聘醒过一次，窗外漆黑一片，他听不到高审行半点呼噜声, 正纳闷他怎么这样安静, 高审行却伸过手来替他拽盖夹被，动作很轻。</p>

随后，郭待聘感觉刺史吐出的气息拂到自己的脸上，在黑暗中脸一定朝着自己。少年静卧不动, 他想自己的母亲了, 觉得她很不容易，不知这些日子如何的惦记自己。</p>

他决定天亮后站到高审行一边，说服少王们不要去平叛前敌了。少年隐约地有个希望，希望高审行同他一道回一趟盈隆宫，但是又不能让母亲知道是自己意思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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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，待聘被厨房里的香味、以及院子里的动静吵醒，爬起来见李雄、李壮、李威、李武四个人，正在院子里传授婆子的孙子一些擒拿、解脱的简单招法。</p>

婆子的孙子不是亲的，是瘸脚老汉从颉利部带来的。</p>

他也有把子力气，明明用力握紧了李武的腕子，但不知怎么搞的，被这个小他几岁的少年手腕子一转、五指一张便脱出去了，又反过来被对方抓住，怎么也脱不开。</p>

旁边有人讲解要领。</p>

婆子端上饭菜来时，延州刺史还赖在床上未起，直到天山牧总牧监刘武进院子里来蹭婆子的饭，刺史才起来。</p>

一听刘武说起丝路中道数座牧场的困扰，延州刺史的眼睛便瞪了起来。</p>

高审行数落刘武，“你是天山牧总牧监，怎能这般放任？金徽陛下当初在西州时护牧队是个什么成色？那是敢翻山越岭到乙毗咄陆部地面耍上几趟的，如今怎么连个大门都看不好了？”</p>

刘武本来便是搬高审行这座大神的，任凭对方怎么说，只是摆委屈，“高大人你是知道的，刘武所擅长的本来便是在牧场之内，再说焉耆的虞侯、城邑官我管不了啊。”</p>

“高岷呢？你可与他提过这些事？”</p>

刘武道，“都督日常公务也有不少，每次听说牧场之事后，总是督促司马李继干涉干涉，但刘武不能回回都麻烦都督不是？”</p>

“屁！”</p>

高审行道，“他知道西州的根本吗？是牧场！是丝路！”</p>

两人品阶相仿，又无隶属。但郭待聘怎么看，刘武牧监在高审行面前都像矮着三阶。少年暗暗好笑，心说自己还打算帮着高审行说服四位少王呢，看来不必了。</p>

高审行大声道，“老夫要去焉耆会会这些人！”</p>

刘武本意只是奢望着高审行能到西州促一下都督高岷，人家是叔侄，话也好讲。没想到高审行要去焉耆。</p>

他不知道此举正中高审行下怀，还有些自责是话说过头了，刘武连忙问，“高大人，要不要给你派些护牧队同去？”</p>

延州刺史道，“免了吧，老夫有几位小朋友相陪，护牧足够了，再说老夫还要去焉耆祭拜一番待诏将军呢。”</p>

……</p>

郝婆子在西州牧场新村的清晨打开她那道院门的同一时刻。</p>

在黔州，澎水县。</p>

赵国公长孙无忌也打开了他的院门，他肩上挎了一只工具袋子，里头放着刻石所需的斧凿。</p>

随他一同从院子里出来的，是他的孙子长孙潇，长孙无忌每次上山干活，这个七岁的孩子都跟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