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还因高岷的到来，知道了薛将军带三千人深入碎叶地面，如鱼入海，至今没有像样子的消息。</p>

高审行哼了一声，吩咐吃饭睡觉，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几个少年说，“牧场的事到此为止，明日老夫与你们去赤河金矿走一趟，看看沿途能否遇到东来的客商，我们走访走访他们！”</p>

他看到，有两个少年皱了眉头不说话，于是又道，“最好我们再去龟兹地面走走，看一看马王爷当年是怎么打龟兹的。”</p>

热伊汗古丽抿着嘴偷笑。</p>

……</p>

夜晚，在黔州澎水县城外的山崖下，赵国公长孙无忌锤声叮叮，每一下都稳健有力，高挑的两盏防风灯笼照着崖上刻着的一段字：</p>

“……小虎见之，庞然大物也，以为神，蔽林间**之。稍出近之，瑟瑟然莫相知。驴一鸣，小虎大骇，夹尾而遁。时挟虎出盈隆宫者，四郎李武，”</p>

窝棚边，长孙润和三名猎户正在烧烤白天打到的野味。</p>

一个猎户端详着崖上的最后几个字，对长孙润说道，“已有六十六字，四王的名字终于刻出来了。”</p>

另一个猎户道，“算算日子，国公刻得还稍稍有些快了呢。”</p>

再一个猎户道，“都督，若国公真的按期将这篇文雕刻出来的话，陛下真的会离开盈隆宫回长安么？”</p>

长孙润示意他小声，对他道，“哥哥的事我从不妄猜，不过你看我父亲这些日子饭量也涨了，身子也硬朗了不少，心无旁骛只知凿石，而脸上再也没有初到黔州时那种患得患失之色，我已经觉着很不错！”</p>

头一个猎户翻动着火架上三只“吱吱”冒油的山鸡、一只兔子，亦是低声道，“都督，我也从未听国公提过长安、大明宫的什么话。”</p>

东西烤好了，有人搬来两坛酒，打开，冲着山崖下喊道，“国公，你且歇上一歇，等吃过了东西再干。”</p>

崖下，精神矍铄的老者放了手中的锤凿，稳步走了过来。</p>

此时山雨忽来，沥沥地零敲碎打起来，象漫不经心的农夫点着豆子。猎户道，“我们搬到棚子里去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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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孙无忌却一下子坐下来道，“不必，老夫看此时此刻，倒比子午谷的野炊更具味道！”</p>

……</p>

东宫崇文殿。</p>

武皇后笑问，“英国公，黔州的字你可知刻到了哪段？”</p>

英国公起身回道，“回娘娘，你又问着了，微臣的外甥是西州司马，他在许监军手下已建小功，可娘娘你再看看刘方桂，他也是个司马。”</p>

武皇后问，“都是不错的两个人……但他说刻到哪里了？”</p>

李士勣由袖中拿出一页纸，双手呈予武皇后，“臣据刘方桂说，澎水的山崖下灯火彻夜不熄，也难为他能一字不落地抄过来。”</p>

武皇后默默地看，将最后那半句念出声来，“四郎以虎为羞……”</p>

她自语道，“盈隆宫不玩儿马了，改玩儿虎了！”又问英国公，“本宫听说这段小文是徐惠所记，但我忘了它总共是多少个字来着？”</p>

英国公想了想，回道，“娘娘，微臣也记不清是多少字了，不过长孙无忌行事一向计虑在先，他既然同马王有约，那么必会在一月之内完成。眼下他已刻好了七十二字，按剩下的时间来算，微臣想也没有多少字好刻了。”</p>

武皇后双手抚在书案上，有一刻的出神。</p>

那年她与李治也是在崇文殿，马王殿下闯进来一刀砍塌了她身前这个位置的坚硬案子、将她整个人压在底下，她连大气都不敢出。</p>

李士勣说，“这七十二个字，是刘方桂发出此信时黔州已刻好的数目，但在信来长安的途中，那里一定还在刻着呢。”</p>

武皇后脸上转笑，拍着额头道，“还有多少的大事等着本宫决定呢，西域平叛未完，本宫却与你在这里猜起了字数！”</p>

英国公道，“足见娘娘处变不惊。”</p>

武皇后道，“到此为止吧，本宫与陛下的兄长——薛礼将军领兵出去也快一个月了，至今无信，国公能否猜猜结局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