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玉泽这样的大佬, 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把西羽叫过去给个玩具。</p>

特意赠礼，必定存有深意。</p>

因此，当晚罗熙便拿着那个新电脑研究了起来。</p>

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掩盖掉了其他动静，西羽坐在浴缸边缘期待围观。</p>

最终, 罗熙摇了摇头。</p>

西羽失望。</p>

但罗熙又微笑，用唇语缓慢地说：“硬件强大，可以支撑做很多功能, 而且还有漏洞。”</p>

西羽眨了眨眼。</p>

罗熙把屏幕递到他面前, 轻轻地点击了下网络按钮, 电脑竟然变成了离线模式。</p>

西羽这才吃惊：或许在自然人类看来，无网络只是不便而已，但在云台, 网络是监视主播思想和行为的主要手段，如果这台机子始终不连网，就无人知道他们拿它干了什么, 再加上罗熙的编程能力, 这……分明是件利器啊！</p>

罗熙显然也有同感, 不由小心地把平板电脑收成了小盒子，无情揣在兜里：“征用。”</p>

西羽微微笑。</p>

浴缸里的热水放了很久，小小的房间里蒸汽氤氲。</p>

瞧着西羽毫无防备的温柔表情，罗熙忽然坏心顿起，竟猛推了他一把！</p>

西羽被吓了一跳, 本能地反握住他的胳膊！</p>

结果大力之下, 穿着睡衣的两人双双湿了半截身子, 谁也没赚到什么便宜。</p>

西羽好气又好笑，微带怒意瞪向罗熙。</p>

热水顺着他们的下巴缓缓滑落。</p>

罗熙微笑。</p>

西羽并不松手，甚至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，被水淋得眯起眼睛，贴着他的脸说：“一切都会好的。”</p>

这句话的意思很多，那希冀无比真诚。</p>

罗熙不禁搂着西羽重新坐好，在他手心里默默写道：“在一切事情之前，必须要搞清楚一个麻烦。”</p>

西羽疑惑眨眼。</p>

罗熙又写：“赵。”</p>

……赵竹笙。</p>

的确，无论是那个人的刻意接近，还是没头没脑的敌意，都实在太不自然了，西羽本也想多等对方露出些马脚，所以才一直没去处理，未想在《蔷薇游戏》的最后，那家伙却意外出局，恐怕是要因此断了线索。</p>

西羽认真地看向罗熙，显然在问——怎么查？</p>

罗熙挑眉：“我去试试。”</p>

*</p>

拍宣传照这天，安全科又从外地请来了不少Cyber总部的工作人员协助，尽是些摄影师和化妆师之类的年轻人，他们带着与云台格格不入的热情，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。</p>

人造人大多外形极具优势，又在观众眼里有着既定人设，所以整体拍摄过程还算顺利。</p>

估计也只有罗熙这种伤在脸上的照片处理起来令他们头疼。</p>

待A区选手通通拍完后，徐兔还在依依不舍自己脸上的化妆品，端着小镜子说：“好好看哦，今天不洗脸了。”</p>

白起在旁狗腿：“你怎么样都好看。”</p>

西羽坐在旁边摇头失笑，他的银发被造型师梳成了禁欲贵公子的模样，毫无遮掩地露出整张美脸，加之肩膀上又趴着漂亮的布偶猫咪，实在引人注目。</p>

正闲聊时，中途休息的化妆师凑过来说：“西羽你好，你能给我签个名不？”</p>

西羽略感惊讶：“签名？”</p>

化妆师眨眼：“我男朋友两年前就可喜欢你了，知道我要来很激动呢，我想要个签名给他当生日礼物。”</p>

这理由实在让人无法拒绝，加之公司并未有相关规定。</p>

西羽接过她递过来的笔，在本子上迟疑地写下自己的名字，忍不住轻声问：“那……你有我两年前的照片吗？”</p>

平日里不在云台的人都不怎么守规矩，化妆师和小护士田蕊一样鲁莽，她拿出手机翻了两下，便投影出一张动态相片，相片里的西羽长发飘飘、光芒夺目，满眼傲慢之色，而那傲慢叠在他的美丽容颜上并不讨厌，反而成了钻石般璀璨的装饰。</p>

……好强的气场，又好陌生。</p>

西羽渐渐蹙眉。</p>

这时，负责安保的安全科已经察觉到这里的动静，怒气冲冲地靠近质问：“看什么呢？！”</p>

西羽没有甩锅，立刻起身：“抱歉，是我的错。”</p>

安全科人员将照片检查了番，觉得好似并不会出什么乱子，这才皱眉警告：“重置就重置了，不要纠结从前，聪明人要把握好眼前的机会。”</p>

西羽微笑：“是。”</p>

徐兔目送那人离开，啧啧打量西羽：“你是怎么从女王受变成现在这样的？”</p>

白起在旁点头：“重点是——还是受，谁让遇上老大了呢？”</p>

“……”西羽这才觉得不对劲儿，看向周围：“罗熙还没拍完？”</p>

徐兔眨眼：“早完了啊，他人呢？”</p>

*</p>

事实上，罗熙趁着安全科员去质问西羽时，刚刚成功从摄影棚溜出来，正大步流星地走在初级主播生活区。</p>

海选落幕惹来的波动在这里已经变得很淡薄了，除却个别几个成功出线的幸运儿，大部分人仍旧在继续自己暗无天日的生活，就连空气都显得冰冷紧绷。</p>

罗熙不顾一路被好奇注视，终在阅览室发现捧着书走神的赵竹笙，立即勾勾手示意他出来。</p>

赵竹笙暗皱眉头，几秒后才闷头照做，步履很是迟疑。</p>

罗熙在这大楼里晃了两年，非常清楚该怎么找监控死角，他特意寻了个背对摄像头的位置，挑眉问：“这两天过得怎么样，很绝望吧？”</p>

赵竹笙清秀的脸出现丝裂痕，嘴却很硬：“有什么绝望的？没被重置就还有希望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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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熙哼了声：“你是个全新主播，没有重置记录，用的是新型基因，如果能按部就班的发展，应该混得不错，我应该没说错。”</p>

赵竹笙反问：“对又如何？”</p>

罗熙：“只可惜有人让你陷害西羽，许你一步登天，让你起了巨大的希望，现在从希望的顶端跌到谷底，你很不好受吧？”</p>

听到这些话，赵竹笙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，脖子上青筋顿起。</p>

“现在你已出局，是彻底没价值了，不如把始作俑者告诉我。”罗熙干脆利落：“想必你看得出来，我这人说到做到，如果你坦白，至少在我没出事之前，保你能在云台平安无事，怎么样？”</p>

别看赵竹笙总是副淡定模样，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无依无靠的新人，现在首次面临失败后的黑暗日子，原本的意气风发全然消失，是最容易动摇的时刻。</p>

果然，在罗熙耐心等待之后，他终于开口：“其实……”</p>

“你们在干什么？！”</p>

一声娇厉的质问打断他们。</p>

竟然是安全科的副科长夏紫。</p>

这姑娘年纪轻轻就是首都军政大学的博士，今年才被派到云台来，估计也是想镀金罢了，向来不可一世。</p>

罗熙心中暗骂了句脏话，却只能冷笑：“哟，夏副，你停职思过回来了？”</p>

“入围选手要在专属生活区生活，不准四处乱转，罗熙，你别以为自己有多特殊，可以不讲云台的规矩！”夏紫非常严厉：“这几天，你擅自离开生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</p>

罗熙摊手：“公司要我出来拍照，拍完照迷了路，我有什么办法？”</p>

夏紫呵笑：“副本里的迷宫你走得出来，公司这几个电梯你能迷路？”</p>

罗熙故意微笑：“可不就是迷了吗？这总不至于受罚吧？”</p>

夏紫发怒大喊：“马上回你的生活区去！”</p>

尽管心里一千个不服这丫头，但她是管理者身份，罗熙只能照做。</p>

待到身边无人，赵竹笙仍旧站在原地，已经满脸冷汗。</p>

夏紫瞥他：“怎么，你耳根子就这么软？”</p>

赵竹笙低下头：“我们没说什么。”</p>

“今天赛制出来了。”夏紫抱手：“虽然按计划选出了一百九十二名主播，但是不排除天灾人祸的可能，所以公司接下来会票选十名候补，明白吗？”</p>

听到这话，赵竹笙原本暗淡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。</p>

“好好准备。”夏紫冷眼吩咐完，便踩着高跟鞋不悦离去。</p>

*</p>

活动室的桌子上摆满了扑克牌，白起显得胸有成竹，而西羽则坐在他面前若有所思，半晌后坦然承认：“我输了。”</p>

“你能玩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，云台几乎没人赢得了阿起。”徐兔在旁托着脸说：“他脑子又快又戏精。”</p>

“也不知道是夸我还是骂我。”白起无奈：“牌类的赌局当然考验逻辑和反应，但更重要的是心理战，一定要多琢磨，而且为了能让观众看懂，策划不会将流程与规则设计得太复杂，别太担心接下来的副本。”</p>

西羽点头：“还是感谢你教我。”</p>

徐兔嘲笑：“瞎客气什么啊？”</p>

“我知道你们跟罗熙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，但如果实在走到绝路，我们仍旧是竞争对手。”西羽认真道：“我不觉得被帮助理所当然，所以必须道谢。”</p>

“这个啊……”徐兔露出酒窝：“我们跟老大已经约定过了，有余力的时候就支撑彼此，无余力了就保护自己——到时候冷静对待，各凭本事，不要对‘朋友’这件事的心理负担压垮。”</p>

西羽颔首：“我明白了，我也会如此。”</p>

“这么严肃，说什么呢？”</p>

罗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