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小院外，忽然看见小花园边上站着一个人，青莲忙低声道：“是二爷。”</p>

苏伊便打量了一眼。</p>

先前苏老爷骂人时，曾说沈二长了副猪头模样，那其实是诋毁，对方相貌不错，仪表堂堂，风度翩翩，称得上一表人才。难怪当初苏小姐赌气随意嫁了，随手挑的时候能挑中他。</p>

对方听到动静转过身，也看见了苏伊，顿时又惊又喜，眼中闪过深情与迷恋。</p>

“伊伊……”</p>

苏伊皱眉，她听不少人叫过她伊伊，就这次听着最难受。</p>

“有事？”</p>

沈二爷只专注地看着她，轻轻摇头，“我来看看你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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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伊道：“看也看过了，能不能挪挪尊脚，让我进去？”</p>

“伊伊，这么多年了，你还不愿意原谅我吗？”对方话里压抑着痛苦。</p>

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用情多深，苏伊就想问了，要是真的那么喜欢苏小姐，他后院那些姨娘，难道是别人逼他收的？纳一个还能说为了传宗接代，都纳一群了，还装什么情圣。</p>

“我刚刚看见二姑娘和四姑娘了，长得挺可爱的，想来她们的娘都很漂亮，二爷好福气。”</p>

沈二面色一变，微微退了一步，苏伊趁此机会进了院子，干脆利落叫人关了门。</p>

青莲看着她，欲言又止。</p>

苏伊知道她要说什么，摆摆手表示自己清楚。</p>

看来这沈府不是久留之地，除非她愿意跟沈二周旋，不然对方一直被拒之门外，哪天恼羞成怒给了一纸休书，苏伊是无所谓什么名声不名声的，但整个苏府都会面上无光，她虽然才见了苏老爷和柳氏一面，对他们印象还不错，并不想拖累他们。</p>

看来，还是得先把苏府潜在的危机弄清楚，解决了，然后才好让苏老爷挺直腰板，给她撑个腰，和个离。</p>

“毛团团，我那两个侄儿到底跟什么人来往，怎么会卷入皇帝老子家的事，你知道了么？”</p>

毛团道：“这才几天，哪有那么快，再等等。你想和离还不简单，去跟那个瑞王说，要你陪他打架可以，先让他给你当靠山再说。”</p>

苏伊黑线：“看他那样子，肯定不打赢我不罢休，那我得陪打陪到地老天荒啊？我是来当米虫的，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操劳？让我安安静静的喝茶看戏不行么？”</p>

“那你就放个水呗。”</p>

“你以为别人像你，放水都看不出来？”苏伊鄙视道。</p>

毛团被她堵得气哼哼的，不理人了。</p>

同一时间，沈府的二姑娘，刚刚回到自己房间，一推门进去，便见一个妇人坐在屋里。</p>

沈书瑶心里叹气，“姨娘怎么来了？”</p>

那妇人是她生母，二房的丁姨娘，年约三十，生得有几分姿色，只是面上总带着愁苦，不大讨喜。</p>

“我听说大太太请你去喝茶了？”丁姨娘面上带着小心。</p>

见她那样，沈书瑶既觉得有些心烦，又有点怜悯，她的娘亲一辈子都这样，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，似乎生怕得罪别人，连跟自己女儿说话也这般。</p>

她们母女在二房不受重视，跟透明人一样，以至于上辈子，她到了十五六岁，仍未许人，因为无人张罗，也没有门路出去见那些太太奶奶们。</p>

后来，姨娘不知从哪里得来一门亲事，对方说得天花乱坠，她就信了，相信好姻缘会落在自己不受宠的女儿身上，急急忙忙跑去跟老太太求来，却不知，正是她自己，将女儿推入火坑之中，煎熬了几年，二十几岁就去了。</p>

也不知她死后，姨娘过得怎么样。</p>

沈书瑶上辈子每每想起这些，心里便止不住怨恨，可她也知道，天底下除了丁姨娘，再没有人真心为她好。</p>

许是又活一世，许多事都看开了，她知道怨不得姨娘，但这一回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依她，草草葬送自己一生。</p>

“嗯，除了我，府里的姐妹都去了……还有二太太。”沈书瑶坐下来，给自己倒了杯茶，也给丁姨娘倒了一杯，想到先前见到的人，仍有些失神。</p>

两辈子以来，她头一回见到她们二房的太太，从前只听人说她长得美，却不知到底如何美，今天见了，才知道是那样娇艳明媚的一个人，叫人只见上一回，便再也不能忘怀。</p>

沈书瑶不由得羡慕，上辈子，对方的命运如她一般凄惨，可眼下，说走出来就走出来了，看她来去自在，不论到哪儿，都是众人瞩目的那个。</p>

而她自己呢？她的曙光在哪儿？她的命运如何改变？</p>

听到二太太几个字，丁姨娘微微一颤，手中的茶溅了出来。</p>

沈书瑶拧眉道：“姨娘怎么了？”</p>
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丁姨娘忙摇头，用手抹了一把，定定的不知道想什么，过了一会儿，小声问道：“太太怎么样？”</p>

沈书瑶狐疑地看她一眼，说：“太太很好，又年轻又美丽，还给了我见面礼。”说着，她下意识**腰间的玉佩。</p>

丁姨娘并未留意，目光失神地不知道看向何处，已经沉入自己的思维里。</p>

当年，太太刚进门，二爷非常喜欢她，什么都依着，因此惹得老太太不是很满意，再者，太太从前与别人两情相悦，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，若不是二爷执意要娶，老太太才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。</p>

请安时，老太太便格外爱挑太太的刺，太太也不是软和的人，每次都弄得二爷来说和。</p>

几回过后，老太太心中不满堆积，觉得二爷有了媳妇，便忘了她这个娘，因此，便让自己到二爷身边伺候。</p>

那时候，丁姨娘还叫丁香，原本只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。二爷生得英俊，又年轻有为，为人宽和，府里的丫鬟那个不对他芳心暗许？她既是自己心里愿意，同样也不敢违背老太太，乖乖去了。</p>

老太太这么做，一来是为消消太太的气焰，二来笼络二爷的心。</p>

一开始，二爷根本看也不看她，直到数月后，她听到二爷与太太起了争执，似乎是因为太太从前那位心上人，那晚二爷喝了许多酒，将她认错了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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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两个月，她发觉自己有了身孕，老太太便以太太过府一年，仍未有孕为由，逼着二爷纳她，然后太太便封锁了院子，彻底不与人来往。</p>

二爷心中有愧，并不敢打扰太太，也开始埋怨老太太，母子二人起了嫌隙，那之后，老太太才吃斋念佛，不理外事。</p>

太太刚将自己关起来时，二爷还苦苦等她，一二年后，许是等待无果，忽然变得风流起来，一口气抬了三个姨娘进府，却从未正面看她一眼。</p>

她便带着女儿，在这府里小心翼翼生存，不知自己一年一年熬着，到底是为了什么。</p>

这一夜，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。</p>

次日一早，风和日丽，皇帝下了早朝，忽然想起有几日不见自己侄儿，便招来内侍，道：“瑞王这几日在做什么？宣他进宫来。”</p>

底下人不敢耽误，马不停蹄去了。</p>

皇帝坐在大殿上批了半叠奏折，便听到外面通报瑞王求见，摆摆手让进来。</p>

他低头盯着手上的折子，听到脚步声，头也没抬，“难得在京里待几日，怎么也不知道进宫看看，非得朕三催四请才来？”</p>

若是旁人，听皇帝这么说，早已吓得跪下请罪，瑞王却跟没事人一样杵那里，就算面对皇帝伯父，也不见他软和多少，硬邦邦道：“忙。”</p>

“你忙什么？忙着娶媳妇儿还是忙着生孩子？朕告诉你，今年再不娶个王妃回来，太后那自己去解释，朕可不当挡箭牌了。”皇帝甩下折子，心里骂了句什么**不通的玩意儿，抬头看向殿下站着的人。</p>

一看之下，眉头立刻高高挑起，面前这个额头肿着、青青紫紫的人，是他那个能止小儿夜哭的侄子？</p>

“这是怎么了？爬别人后院被竹竿敲了？”难得见侄子有吃瘪的时候，皇帝看伤处并不严重，便有心情玩笑。</p>

他也只在这个侄子面前，才肯这样松懈自己，面对朝臣与诸位皇子，他就是一国之君，是天威，是严父，而那些人对着他，也莫不战战兢兢，诚惶诚恐。</p>

瑞王或许听出他的取笑，但并不愿意配合，道：“陛下若无事，臣还要练武。”</p>

皇帝气道：“谁说朕没事，朕问你，瑞王妃在哪儿？朕的侄孙在哪儿？”</p>

瑞王使出了他一贯应对方法，面无表情干站着。</p>

伯侄二人大眼瞪小眼，最后是皇帝看多了奏折，眼睛干涩，瞪不过他，输了。</p>

他气得直摆手：“去去去，别在这里碍眼，滚去给太后请安。”</p>

瑞王走后，他又对身边的太监道：“让太医院配点药，给瑞王送去。”</p>

太监笑着应下，身为离皇帝最近的人，他当然知道，不论陛下嘴上多嫌弃，心里对瑞王爷却关心得很，甚至因此引得几位皇子暗中不满。</p>

好在瑞王爷无心朝政，不然，将来这皇位之争——</p>

发觉自己想到不该想的事，太监忙醒过神，低眉垂眼地站在皇帝身后。</p>

瑞王去给太后请安，因额头上的淤青，自然又惹来一顿关心，然后是照例催他赶紧成家，别整日只知道在军营里混。</p>

瑞王左耳听进来，右耳放出去，等离开太后宫中，仍旧一身轻松，什么也没记在心上。</p>

他和他部下，有属于自己独立的军营，平时在京中，若皇帝不召唤，他就天天泡在营地里，随手抽几个属下过手。</p>

每次被抽中的人，都痛并快乐着。</p>

在这些铁骨铮铮的军汉看来，他们王爷什么都好，对手下更没话说，就有一点，太过武痴，不管是打仗还是打架，绝对认真对待，从不放水，一定要把对方打到落花流水才罢手。</p>

虽然每次跟王爷交过手，必定会有些收获，而这意味着他们在战场上，多了一分活下来的希望，可这希望是在是太他**痛了呀，要以鼻青脸肿为代价，要以三天下不了地做基础，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。</p>

所以，每次瑞王抽人的时候，一些老油条便往后躲，忽悠一些年轻没经验的上前挨揍，美其名曰，给他们一个成长的机会。等年轻人成长为老油条，便接着糊弄更年轻的，这个好传统，就此生生不息地流传了下来。</p>

而这次瑞王爷一到营地，头顶上那个醒目的淤青，立刻引起众人瞩目，不少人用眼神传递信息。</p>

“怎么回事，哪位好汉能打到王爷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