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端心里咯噔一声。</p>

他原本对零口供办案抱有希望，此刻听貂芳一说，便知道遇到难题了。</p>

零口供办案的前提是，所有证据均指向嫌疑人，且能够排除其它可能性。</p>

就在吴端纠结于如何给何流定罪时，闫思弦已经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，他问道：“会不会，李伟鹏真是**的？”</p>

“怎么可能？！”吴端表示反驳。</p>

闫思弦：“一个原本——不说大好前途吧，至少能过正常生活的青年，被人撺掇整容，骗财骗色，脸还有毁容风险。你说，他心理压力得有多大？”</p>

吴端依然表示不能认同，“即便这样，也没到要**的程度吧？你知道**需要多大勇气吗？”</p>

“那如果再加上拉何流下水呢？**，并且栽赃给何流，值不值得他试试？”</p>

吴端发现，他不能认同的并非**的可能性，而是闫思弦在说起这件事时略显轻佻的态度。</p>

试试。</p>

他用了这个词。</p>

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痛苦地抉择自己的生死，而是试一件新衣服，一条新领带。</p>

他不喜欢这样。</p>

但不能否认，的确不该忽视**的可能性。</p>

闫思弦继续道：“我觉得是**，因为现场有痕迹支持这一可能。”</p>

“什么痕迹？”吴端问道。</p>

闫思弦指着地面道：“地上的杂物。</p>

据邻居反映，李伟鹏跟何流爆发了激烈争吵，两人又是摔东西，又是推搡。</p>

这个过程导致地上满是碎瓷片、碎玻璃片。</p>

如果是争吵到激烈关头，何流出于**杀人，而对李伟鹏下了手，那李伟鹏倒地的地方——他的身下，应该会有碎物，而不会如此干净，毕竟客厅就这么大点范围，没理由刚好李伟鹏倒地的地方干干净净。</p>

就好像……他倒地时，有人故意把他身下的东西清理过，生怕硌疼了他似的。</p>

尸体和现场的痕迹不会骗人。</p>

我能想到的解释是：李伟鹏的脸近乎毁容，而且，他再也没有钱继续整容，以使自己恢复原先的样貌。</p>

而在他陷入窘境的时候，做为他精神寄托的何流又一脚踹开了他。</p>

这种情况下，李伟鹏有了轻生的念头，可他又不甘心坑害自己的人逍遥法外。</p>

于是，李伟鹏有了一个计划。</p>

他以有钱继续整容了为借口，将何流约到家里来——这一点可以采信，因为从通话记录来看，的确是李伟鹏主动打给何流的。</p>

同时，他支开了室友们，故意找茬跟何流吵架，还设计让何流在水果刀上留下指纹。</p>

等何流离开后，李伟鹏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几下，造成打斗的假象，然后他在客厅躺下——出于下意识的反应，躺下前他将身下的碎瓷片、碎玻璃踢开了，躺下后他便割破了自己的颈部静脉……”</p>

吴端打断他道：“有一个漏洞，凶器！”</p>

闫思弦点头，“我知道，那把做为凶器的刀子上，只有何流一人的指纹。”</p>

闫思弦问貂芳道：“有没有可能弄错了？凶器不是那把刀？”</p>

貂芳摇头，“我仔细比对过伤痕，凶器就是现场发现的水果刀，不会错。”</p>

“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，为了保留凶器上何流的指纹，李伟鹏**时，采取了某种措施，他可能戴了手套，或者……”</p>

闫思弦蹲下身去查看茶几上的一次性桌布。</p>

几个合租青年显然都不喜欢做家务，能偷懒就偷懒，桌上铺了那种饭馆里常用的一次性桌布。</p>

其实就是很薄的塑料膜。</p>

桌布一角耷拉到了地上，因为距离死者很近，所以沾了血迹。</p>

闫思弦小心翼翼地拎起沾了血迹的桌布角。</p>

那桌布打着卷儿，皱皱巴巴。</p>

第一次勘验现场时，刑警们也注意到了拖在地上的一次性桌布，只当是两人打斗时拉扯所致，并未格外留意。</p>

此刻，闫思弦沿着桌布打卷儿的方向小心地将它整理一番。</p>

“哈，”闫思弦托着他整理出的桌布卷儿，问道：“像不像有人曾经隔着这层桌布握过一把**？”</p>

像倒是像，但仅凭这个并不能证明李伟鹏是**。</p>

貂芳心里藏不住事儿，看过桌布后，有些懊恼道：“搞什么啊，辛辛苦苦调查半天，难道就是为了帮那**脱罪？”</p>

那**，自然是指何流。</p>

显然，貂芳此行的目的是想要排除**的可能性，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与期望背道而驰。</p>

闫思弦和吴端各自怀揣心事，都没接话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