闫思弦发动车子时，他还在叨念：“……这事儿没完，学校食堂的案子结了，我就要开始收集证据，然后……”</p>

“然后你一个刑警，转行干纪（手动间隔）委的工作？你很厉害。”</p>

“少说风凉话。”吴端瞪了闫思弦一眼，“那你有什么办法？”</p>

“匿名给有关单位来一份证据，倒可是，不过监督跟进的工作就交给媒体吧。”闫思弦道，“有些事，凑太近可不明智。”</p>

“你也有怕的时候？你不是成天吹牛，在省厅的关系有多牢靠之类的。”</p>

“商不与官斗嘛，没办法，我是商人，见着当官的，骨子里的奴性就出来了，实在是硬气不起来。”</p>

“硬不起来你补补啊。”</p>

“**！……**草草！”闫思弦一手握着方向盘，一手指着吴端：“你学坏了！你跟黄心萝莉学坏了！”</p>

吴端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，淡定道：“先审了张国涛再说。”</p>

墨城武警总医院。</p>

住院部，传染病科，医生办公室。</p>

吴端看着手中的几张化验单，问张国涛的主治医生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没救了？”</p>

“已经很严重了，”主治医生道：“从片子里看啊，他这个肝脏纤维化实在太严重了，像这种失代偿期的肝硬化，都出现肝腹水了……我只能说，情况可不好，现在的技术没法治愈，只能尽量延缓病情进展，至于病人生存期……你们是警察，我就直说了，应该超不过两年。”</p>

“这情况，告诉他本人了吗？”</p>

“没有，”主治医生道：“一般都是告诉家属，由家属决定要不要告诉患者本人，以及怎么告诉他们。</p>

哦，对了，他这样的情况，我劝你们一句，不管是什么案子，还是先通知家属比较好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，咱们……也不用担责任嘛。”</p>

“行，知道了，谢谢提醒。”</p>

出了医生办公室，闫思弦问吴端道：“你以前审过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人吗？”</p>

“你审过？”</p>

“在国外实习的时候见过，一黑人大叔，癌症晚期，没剩几天了，杀了长期家暴女儿的女婿，在医院里打电话自首。</p>

我当时觉得，有血性，帅炸了。”</p>

“现在审讯的活儿落你身上，不好受吧？”吴端拍拍闫思弦的肩膀，“慢慢习惯吧，干这行，时时刻刻拷问自个儿的良心，捍卫法律哪儿有那么轻松？”</p>

为了方便看守，张国涛的病房就在走廊尽头。他独享了一间三人病房。</p>

吴端和闫思弦进屋时，张国涛正站在窗户边向外看。</p>

“感觉怎么样了？”闫思弦问道。</p>

“我跟你们说啊，医院是你们送我来的，也是你们天天把我关这儿的，我可没钱交医药费。”</p>

钱重要还是命重要？</p>

到嘴边的话，硬是被闫思弦咽下了肚。他觉得应该多听少说。</p>

“那些你先别考虑了。”吴端道：“你病得有点严重，医生建议通知家属，是我们帮你通知，还是你自己打电话。”</p>

“家里没电话。”张国涛道：“我妈是聋子，我爸瘫痪，姐姐是个**，他们用不上电话。”</p>

张国涛说得平静，两人却仿佛置身大型比惨真人秀现场。</p>

“直接跟我说吧。”张国涛道。</p>

吴端斟酌了一下用词道：“还是让主治医生……”</p>

张国涛打断他道：“哎，不是吧？我快死了？”</p>

“不是……”</p>

吴端再次被打断。</p>

“死了也好，反正活着受罪。”张国涛在病床边沿坐下，“你们是来问话的吧？不用问了，人是我杀的。”</p>

说完，他又开玩笑道：“诶你们不会是诓我的吧？说我快死了，让我认罪……你们警察不会这么缺德吧？”</p>

闫思弦道：“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，你倒是不放过骂我们的机会。”</p>

“看来是真的啊……”张国涛低着头，独自失神了片刻，再抬起头时，脸上有了笑容，“想问什么，你们问吧。”</p>

“作案过程。”</p>

“我不是失恋了吗，就想……呵呵，想煽情一把，去湖边喝个酒，太冷了……一瓶啤酒刚下肚就透心凉了。</p>

肚子疼，我就想回食堂弄点热乎的吃两口。</p>

一进门，就看见张小开要杀关磊。”</p>

“什么？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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