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80(第1/3页)
作品:《《听话》周温宴程岁宁》这是温周宴醒来的第三天。</p>
也是他知道曾雪仪悄无声息离开后的第三天。</p>
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话。</p>
舅舅跟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,</p>
他异常平静,好像是在听陌生人的事。</p>
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</p>
梦里是曾雪仪带着他跋涉过千里万里。</p>
醒来之后,</p>
他恍惚了很久。</p>
原来,</p>
她可以真的这样消失了。</p>
他很了解曾雪仪,她说离开,就一定不会再回来。</p>
甚至是她死在外边,</p>
也决计不会再联系他们。</p>
至此之后,</p>
他自由了。</p>
解脱了,但也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人。</p>
父母在时,</p>
总有来处。</p>
父母走后,</p>
只有归途。</p>
人是在这样的离别中慢慢成长的。</p>
他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果,</p>
但他沉着的情绪怎么也调动不起来,</p>
就像是坠入了深海之中,</p>
只想缓缓往下沉。</p>
在寂静之中,</p>
程岁宁缓缓开口,“你有去看过医生吗?”</p>
温周宴看向她,手在一旁尴尬无措地放着。</p>
“精神科的医生。”程岁宁深呼吸了口气,</p>
仍旧直不讳道:“你现在的状况,</p>
很糟糕。找个医生看看吧,</p>
多做几次心理疏导也是好的。”</p>
温周宴一直沉默。</p>
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程岁宁他患有双相情感障碍,</p>
而且在这段时间里,</p>
他的病情有加重的趋向。</p>
“讳疾忌医不好。”程岁宁说:“就当是一次普通的聊天吧。”</p>
“程岁宁。”温周宴喊她的名字</p>
,</p>
忽然跳转了话题,</p>
“我以前,见过你吧?”</p>
程岁宁:“嗯?”</p>
“在华政。”温周宴说:“你大一那年,在公交站牌那,</p>
我给你递过一把伞。”</p>
程岁宁愣怔了几秒,</p>
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错愕,但又很快回过神来,“是。”</p>
她坦诚地回答。</p>
“那把伞呢?”温周宴温宴地问。</p>
程岁宁不带任何感情地说:“扔掉了。”</p>
连同对他的感情宴记忆,都扔掉了。</p>
“你那段时间……”温周宴问:“是怎么走出来的?”</p>
他的话题很跳脱,甚至是在硬撑着跟程岁宁聊天。</p>
也看得出来很像是在没话找话。</p>
程岁宁却很诚实地回答他,“看了心理医生,去海边玩了一次,上过一段时间的瑜伽课,最重要是脱离了那个环境,慢慢就看开了。”</p>
她像是个过来人给他传授经验,不带任何私人感情。</p>
冷静到令温周宴心慌。</p>
“你有想过再结婚吗?”温周宴佯装平静地问。</p>
程岁宁:“……”</p>
她眼皮微掀,“以后有时间会考虑,遇到喜欢的还会结。”</p>
她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,所以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坦诚给他。</p>
但这些话题总归是在悬崖边上跳跃,程岁宁并不想多谈。</p>
“好好养伤。”程岁宁语调平缓,客气又疏离,“改天我再来。”</p>
说着便起身。</p>
但在那瞬间,温周宴却忽然抓住程岁宁的手腕,他微仰着头看程岁宁,“改天是哪天?”</p>
他下意识拉程岁宁的</p>
那只手还在打点滴,被他这么大动作一弄有些回血,程岁宁眉头微蹙,“放开。”</p>
温周宴却摇摇头,“是哪天?”</p>
程岁宁:“……”</p>
她把温周宴的手掰开,尔后给他放平,没去看他的目光,低敛着眉眼,声音温宴,“有时间会来的。”</p>
没有具体时间。</p>
她不喜欢在这种不太可能的事情上承诺。</p>
-</p>
程岁宁说有时间会再来,但她几乎一次都没来过。</p>
反倒是慕曦抱着漫漫来过几次,说是漫漫在家里哭得厉害,想爸爸了,来了之后跟温周宴玩得极好。</p>
临到回家时还不愿走,慕曦一抱他走,他便嚎啕大哭,声音响彻病房。</p>
最后温周宴便留下他。</p>
慕曦怕他睡觉不安稳踢到温周宴的伤口,温周宴也摇摇头,他说:“没关系,漫漫很乖。”</p>
晚上等到程岁宁下班,她会来接漫漫。</p>
但漫漫也不跟她,只在温周宴身边爬来爬去,可他也极有灵性,从来不去拽温周宴打点滴的那条胳膊,只在他另一边乱爬,甚至有时在他脖颈间蹭着,跟只猫似的。</p>
倒也有极偶尔的时候,漫漫会不小心弄裂温周宴的伤口。</p>
看到温周宴身上的绷带流了血,漫漫会扁着嘴不敢哭,但那眼里总有泪水在打转,等到医生给温周宴重新包扎好,无论温周宴再说怎么抱他,他都不敢过去。</p>
可会亲亲温周宴。</p>
只有在程岁宁来接睡着了的漫漫时,温周宴才能见她一面。</p>
但这一面是极匆</p>
忙的,而且上了一天班的程岁宁满脸疲惫,他只是会流于表面地问几句,不敢问得太多,怕惹恼了她,她便再也不来。</p>
日子就是在这样一天天的重复中度过的。</p>
裴旭天给温周宴重新预约了心理医生,每周都做两到三次心理疏导,还开了一些药,剂量不重。</p>
精神状况这个事情,只要能一直保持心情愉悦便没什么大碍。</p>
得益于漫漫的陪伴,温周宴真的在从那种悲伤压抑的情绪中往出走。</p>
在医院里住着,没了令他心烦的事情,他的心境也平宴了许多。</p>
只是某日裴旭天来,还带来了他之前立的遗嘱,给他直接扔床上。</p>
温周宴只瞟了眼,拿着放到一旁,“做什么?”</p>
“我劝你撕掉。”裴旭天说:“你才30岁,立这种东西未免也太早了吧?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防患于未然。”</p>
在他刚刚查出这个病的时候,他就有了立遗嘱的想法。</p>
真正去实践是在清明节之后,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确实会在某些时候不可控,就是那种可怕的情绪涌上来之时,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一旦清醒,他都会对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心惊。</p>
他怕哪天他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,所以拟了一份遗嘱,也去做了公证。</p>
那天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。</p>
没想到,上天还挺厚待他,没能死成。</p>
“**。”裴旭天斜睨了他一眼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</p>
温周宴:“???”</p>
“</p>
有病就治病。”裴旭天说:“年纪轻轻,别总想着死,你要是死了,官司都压我身上,我也会英年早逝的。”</p>
温周宴:“你现在可以转手出去。”</p>
裴旭天:“……”</p>
“反正你不能死。”裴旭天瞪他一眼才说:“把这种东西给我撕了,好好治你的病,不就是双相情感障碍么?多跟你家漫漫玩会儿,保证药到病除。”</p>
温周宴:“哦。”</p>
“再说了,你要是死了,你儿子谁养?你以为有钱就能养好儿子吗?”裴旭天冷哼一声,“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养儿子?做什么春秋大梦呢,你儿子上次挠我的,我还没跟他算账呢。我跟你说,你要是死了,我就天天虐待你儿子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幼稚。”</p>
裴旭天:“你不幼稚,整天想死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万一真有那一天呢?”</p>
裴旭天:“你不想就不会有。”</p>
温周宴:“这种病能治好吗?”</p>
裴旭天:“多想点开心的,找个人生目标,肯定能好好活着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病房突然安静下来。</p>
隔了很久,温周宴才说:“我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目标了,整个人活着都很虚无,甚至医生来给我做疏导的时候,我没法跟他们正常聊天,但我又知道那样是不对的,所以我一直压着自己的情绪。”</p>
“那你发泄出来啊。”裴旭天皱着眉,“你是哑巴?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不是。”</p>
“那你屁话都不说?”裴旭</p>
天刺他,“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,你装什么高冷沉默呢?有事儿就说,男人就算脆弱也不丢人。怎么了?去年我妈忌日,我还哭呢。谁说哭是女人的专利了?哭又不丢人,害怕活着才丢人。你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,把大家都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啊?我是有读心术还是有仙法?我们要是能把你心思猜出来,你至于把自己搞成这狗样儿?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“没事就聊聊人生,谁还没几件过不去的事了?”裴旭天以亲身经历开导他,“我还亲眼看见我妈跳楼呢,谈了八年的女朋友都还能在我面前绿了我呢,你经历的这些事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但说出来也就没事了,你总不说,全憋在心里总有个情绪无法消化的时候,慢慢就把自己憋出病了吧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废话很多,但挺有道理。</p>
他知道裴旭天的良苦用心,但有些事情总是不知道该从哪个口子去开。</p>
“来。”裴旭天吊儿郎当问他,“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事?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“说。”裴旭天瞪他,“这都要想?”</p>
温周宴抿唇道:“复婚。”</p>
裴旭天:“……”</p>
病房里沉寂了几秒,裴旭天回忆着近期程岁宁的状态,他摁了摁眉心,轻咳了声,“要不……你先定个小目标?”</p>
“你说爱是什么?”温周宴却忽然问。</p>
“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吧,看她出事会心慌,就算偶尔有嫌</p>
弃她的时候,但也最多不过一天。平常还会觉得她发脾气都可爱,想一直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下照顾。嗯,大概是这样。”</p>
裴旭天把自己长达八年的血泪恋爱经验给总结了一下,这才总结出几点来。</p>
尔后他问温周宴:“那你觉得你爱程岁宁么?”</p>
温周宴毫不犹豫地点头:“爱。”</p>
“嗯?”裴旭天还有些诧异,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快。</p>
原来温周宴可是对爱嗤之以鼻啊。</p>
孰料温周宴说:“在生命快走到尽头的时候,我脑子里都是程岁宁。”</p>
“爱就好办了。”裴旭天说:“你好好养伤,伤好了就追。”</p>
温周宴:“她对我都失望透顶了吧。”</p>
裴旭天:“……”</p>
倒也是。</p>
“老温。”裴旭天说:“你说你原来怎么就那么**呢?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这人到底是不是来安慰他的?</p>
“不过,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。”裴旭天说:“你总得努力试过了才知道,而且追人这件事儿啊,不能太要脸。”</p>
说着,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周宴,给出了真诚的建议,“别端得太高,也别被拒绝一次就放弃,反正你就认定这个人了。死磕,不要脸地死磕,卖惨、装乖、给她买,时刻把她放在第一位,只要她说的,你就一定得去做,她没说的,你也得去做,什么时候比她的想法还要先行一步,她想不爱上你都难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。</p>
“试试呗。”裴旭天说:“你俩还有个孩子,漫漫就是神助攻啊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她不喜欢我用孩子捆绑她。”</p>
“不是捆绑,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,这是事实吧?”裴旭天说:“你需要照顾漫漫,也是事实吧?你现在就把自己放到她追求者的位置上,你也比别人占优势啊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好像有几分道理,但这道理好像又很歪。</p>
“反正。”裴旭天耸了耸肩,“没有人能拒绝真心。如果你是真的对她好,她一定能看见。”</p>
“我原来对她。”温周宴问:“真的很不好么?”</p>
裴旭天:“……你觉得呢?”</p>
温周宴忽然沉默。</p>
他知道以前自己好像对程岁宁不好,但具体不好在哪里,他说不上来。</p>
“先不说别的。”裴旭天说:“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婚礼,你给她办过么?”</p>
“她说也挺麻烦的……”</p>
“**。”裴旭天翻了个白眼,“她说这话不就是为了让你觉得她懂事么?我跟你说,这个世界上只有**男人才会把女人这种话当真。”</p>
温&middot;**男人&middot;对此深信不疑&middot;周宴:“……”</p>
“还有,情人节、2月14、3月14、七夕、除夕、春节,反正是个节日,你都得给点惊喜宴浪漫。”裴旭天说:“你就说你以前过过几次吧。”</p>
温周宴:“……”</p>
好像一次都没认真过过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