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不是没有心，只是将心挖给了傀儡。”</p>

“那你又何知赵卿言没有心？”</p>

“只要他任凭自己成为金玉其外任人摆布的牵线傀儡，成为折翼剪羽供人观赏的笼中之鸟，那他就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心。”</p>

“你当这天下能有几人找得到自己心在何处？”</p>

“我能，你能，唐笑愚能，你爹也能，但云墨不能。所以，他们不可能相像。”</p>

语速极快的对话就此结束，二人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，目光咄咄，眸子里都用用来遮挡所有情感的坚冰。相互逼视，谁也不肯退让。</p>

烛台上燃尽的蜡烛在最后的几下扑闪之后熄灭，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。</p>

就在光芒褪去，黑暗主宰的瞬间，血泪笑了出来：“看起来你很了解我爹是吗？”</p>

江无颜也是笑了笑：“算不上了解，只是从一个人口中听到了不少。”</p>

血泪问道：“是冉宫主吗？”</p>

迟疑了许久江无颜才开口：“不是。”</p>

“哦？”血泪显得很惊讶，“那是谁？”</p>

江无颜抿抿唇，慢慢出声：“这个人你可能认识，或者说，你应该很熟悉。”</p>

血泪想了想，还是问道：“是谁？”</p>

江无颜从旁边拿出一根蜡烛**烛台上，手里握着火石，却迟迟没有打火，也没有说话。</p>

血泪也不急，等着他点燃蜡烛，等着他开口。</p>

“啪。”火石擦出火花，点亮了蜡烛，照亮了江无颜不知何时变得失血的脸：“浊世之妖。”</p>

血泪的脸色，也在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变了。用了很久把这四个字消化掉，看着江无颜眼中唇边的苦涩，也苦笑起来：“我预感到你接下来会告诉我一些更加令我震惊的话。”</p>

江无颜道：“苏浊，二十二年前，也就是她十七岁的时候，成为了那一届名门闺秀榜的状元，一手武功与她绝世的容颜使江湖无数青年才俊倾心。这个时间你应该不陌生，就是莫宫主一战扬名的那一年。也就是这一年，她第一次见到你父亲。”</p>

血泪目光复杂，缓缓颔首。</p>

江无颜继续道：“江湖只知她的美貌与文武之才，却少有人知她就是余音阁的第二任阁主，一个贩卖情报，以青楼女子组成的势力。虽然当时的余音阁还没有如今的风云轩这般大的名气与情报网，但已经不容小觑。作为这样一个势力的主人，苏浊又岂能是等闲之辈？”</p>

“同样，江湖只知余音阁是一个独立的势力，只知道二十二年前那个令江湖震惊的女子叫做苏浊。从没有人知道，余音阁的首代阁主是迷蝶镇主人的夫人，而她最得意的弟子就是苏浊。”</p>

血泪瞳孔微微一缩，一时出不了声。</p>

江无颜神情很平淡，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：“苏浊的母亲嫁人前是我母亲最好的朋友，情如姐妹……如此说，应该不为过。而苏浊的父亲，则是唐门外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。”</p>

血泪颔首：“此事我也有所耳闻，唐棺夫妇的一对儿女分别起名为清、浊。唐清被上一代唐门门主收为义子，如今亦是成为了当代的唐门门主。而其女苏浊，却一直不见踪影，十七岁那年出现在江湖却也是惊鸿一瞥，随即再次没了踪迹。”</p>

江无颜道：“的确如此，唐棺夫妇在一次江湖纠纷中双双丧命，唐清被唐无所收留，而唐浊却被我母亲带回了迷蝶镇，将她收为弟子。她比我大了五岁。我母亲是个很自强的女子，她从不肯像寻常女子一般留在夫君身边相夫教子。比起我，余音阁才是她最在乎的。从我记事开始，一年怕是也见不到她几回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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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泪垂下眼，不知在沉思着什么，没有答话。</p>

江无颜笑笑：“其实多了也不必说。我父亲母亲皆是一方势力之主，哪里有时间和心情来陪我呢？一直到我十二岁，我身边就只有师姐一个人陪着我，哄我开心，教我背书。和我一起用膳，一起休息。”</p>

“她生性温柔顺从，虽然名义上是我姐姐，但她一直像对待少爷一样的待我。我发脾气她哄我，她不开心却只是忍着。我要吃莲蓬她可以天不亮就划船去给我摘，我生病她就会陪着我一夜夜不合眼。她陪在我身边，寸步不离。对她的感情，说‘爱’的话，其实也不是，只是习惯了而已。或者我自私的认为，她就是我一个人的。现在她是我的师姐，以后就是我的妻——我一直这么认为。”</p>

说到这里，江无颜停住，等待血泪的回复。血泪耸耸肩：“我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，但我明白这种感觉。”</p>

江无颜点头，却没多说些什么：“后来的你也都知道了吧。她离开迷蝶镇，走上江湖，一举成名。然后，爱上了你父亲，爱上了一个已经有了妻室的人。你父母伉俪情深，莫宫主不可能让身边多出一个女人。我师姐很聪明，所以她深埋着这份情感，从不言说。但她却残忍的和我一遍遍说着她爱慕的那个人，是如何的优秀。”</p>

血泪思索着这纠结尴尬的关系，想了想，还是没什么可说的。</p>

江无颜轻叹口气：“十年，你知道对一个女子而言的十年代表着什么吗？对我师姐这样的女子而言，十年又代表着什么？她将她的青春，她的才华，和整个余音阁，都给了她爱的那个不能与她相爱的男子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