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洛离开了，书房内的父子二人却是一时无言。</p>

“是不是纨儿和你说什么了？”白尧棠让自己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，缓缓出声。</p>

白臻沉默了一下，抬手搭上木门，将没关好的门掩好，然后走回来：“温大哥什么也没和我说，我也没问。我答应父亲不会过问任何父亲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，我不会去调查的。”</p>

白尧棠道：“但你已经猜出来很多了。”</p>

白臻沉默了一下：“父亲，我不是有意的。”</p>

“我知道。”白尧棠想多说些什么，却被深深的无力感压住了思索的力气。</p>

白臻斟酌着语句，小心观察着父亲的神情：“我去温府的时候，看到温大哥受伤了，似乎很严重。”</p>

白尧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：“是旧伤没有养好吗？”</p>

白臻摇摇头：“我不清楚，但应该是新加的伤势吧？上次温大哥的时候，他的气色看起来要好得多。”</p>

“果然。”白尧棠手指不经意碰到了桌上的砚台，搭在砚台上的笔跌落在桌子上，将已经写好了的一张字帖染上了些墨迹。</p>

白臻下意识要走过去：“父亲……”</p>

白尧棠抬手示意他不必在意，将字帖揭起后，余光瞥到儿子看向字帖的目光，忍不住笑了一下：“我随意写了给洛儿拿来练字的。”</p>

白臻退后两步，站回原来的位置：“二弟不是有先生在教吗？”</p>

白尧棠打量了一眼手中的字帖：“心情有些浮躁，写了些古训，想着洛儿练字大概用得上。仔细想想，给你其实也一样——虽然你已经不需再练了。”</p>

白臻自然明白父亲话中深意，不由一笑：“既然是父亲所赠，儿子自当时刻谨记，以为警醒。”</p>

白尧棠将手中的字帖揉成一团，扔在一边，重新铺开了一张纸，挥笔写了四个字：“三思后行”。</p>

白臻怔道：“父亲这是……”</p>

白尧棠将刚刚写好的字拎起来让他看：“方才那张被墨污了，我重写一张送你。”</p>

横排的四个字，随意的写下，每一笔都以温润运笔，当数笔成字，却隐露锋芒。锋芒不显，傲骨其内，飘洒肆意，不失谦和。</p>

白臻将这四个字看了许久，看到墨迹已干，方才开口：“父亲，若是三思之后的决定，又当如何？”</p>

白尧棠将纸放下，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：“既然已经三思，自当奉行。”他抬目，眸光深邃，几分了然：“你和洛儿说了那些话，是有了什么决定吧？”</p>

白臻如实道：“我想代替二弟去吴钩。”</p>

从他进来白尧棠便猜出了几分，听到答案也不意外：“纨儿答应你了？”</p>

白臻点点头：“温大哥说子御也会去，如果是这样，在吴钩就不会太苦了。”</p>

白尧棠捏着眉心问道：“你怎么想起来要去吴钩了？你习武十余年，根基已定，去吴钩拜师也不一定对你有好处。”</p>

“我不想在家待着了。”白臻回答，又认真补充了一句，“和姨娘住在一起太憋屈了，我宁愿去吴钩。”</p>

白尧棠一愣，手指将眉心捏得重了一些：“你在开我玩笑吗？”</p>

白臻绷着脸回答：“没有，儿子是认真的。”</p>

“臻儿。”沉默了片刻，白尧棠出声，然后看着儿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，唇角露出一丝苦涩，“其实这些年我才是最苛待你的人吧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