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是做什么？大白天的就开始喝酒？”</p>

酒壶突然被夺走，温纶呆呆看着空掉的双手，然后一头栽倒在桌子上，声音有些无助：“白臻，我哥走了……”</p>

白臻一怔，本来带着几分怒气的眉毛松开，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：“温大哥去哪儿了？”</p>

“我不知道，我不知道。”温纶无力地摇头，手指紧紧抓着头发，神情痛苦，“他不告而别了……只留下一封信，说他走了，让我们不用等他回来……为什么啊？为什么要和那时候一样把我丢下？我就这么让他讨厌吗？”</p>

白臻沉默片刻，抬手按上他的肩膀：“子御，温大哥不会丢下你的。”</p>

温纶却似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，声音带上了呜咽：“为什么要这样？娘不要我了，爹也不愿意多看我几眼，只有大哥愿意陪着我，只有你愿意陪着我，只有清菡愿意陪着我……可是，娘走了，大哥走了，清菡也走了，你也要走了……为什么，都不要我？”</p>

“我想我娘了……”</p>

白臻瞳孔一缩，手指下意识蜷缩。</p>

“二爷爷，我想我娘了。”</p>

“你娘……她已经不在了。”</p>

“二爷爷，我娘说她要和我一起等爹爹回来，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？”</p>

“……就快了。”</p>

“二爷爷，娘说让我用功读书，爹会开心。可是，爹为什么不笑啊？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？”</p>

“不会的，你爹只是太累了。”</p>

“二爷爷，那个女人，不是我娘。”</p>

“对，她不是你娘……你爹辜负了你娘。”</p>

“娘……我想你了，我想让爹多看我几眼……”</p>

“我做错了什么？为什么没人喜欢我？”</p>

……</p>

“你是白叔父的儿子吗？我叫温纶。”从书卷里抬起头，面前与自己年纪仿佛的少年站在树影落下的地方，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，笑容那般明朗。</p>

“我叫白臻。”大约过了很久，才鼓起勇气做出回复。</p>

少年眨眨眼：“我知道呀，你是叔父的大公子嘛。”</p>

“……嗯。”</p>

少年歪着头：“会爬树吗？咱们坐在上面吧，上面的风景一定很美。”</p>

“父亲不会同意的。”</p>

少年拉着他站起来：“不会被发现啦，上去坐一会儿就下来了。”</p>

“那好吧。”</p>

坐在高高的树枝往下看，目光越过房上的青瓦，能看到墙另一边的景色。真的……很美。</p>

从未有过的快乐中，从来没有与别人提起的秘密，却在这个下午尽数倾吐，直到日光西斜。</p>

不知何时，一条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树下，清秀的眉眼微微弯着：“二位小公子，晚膳时间都过去很久了，不觉得饿吗？”</p>

陌生的面孔，不是府里的人。而且，从来也没有人会用这样带笑的声音柔声向他询问。不言苟笑的父亲，恭敬少言的仆役，大概就是生活的全部。</p>

尚在发怔，坐在身边的少年已经欢呼一声，纵身往树下扑去：“大哥！”一人多高的树，纵身一跃，没有丝毫的惧怕。似乎，坚信着树下那个身形颀长，却并不壮硕的人一定能接住他。</p>

事实上，也的确如此。</p>

白衣的青年将弟弟接住，退后了一步，轻笑一声：“又变沉了啊。”只用发带松松束起的发丝在空中划出的痕迹，很美。</p>

少年得意的仰头：“那当然，我以后还要长得和大哥一样高！”</p>

青年伸手将弟弟头上的一片叶子取下，弯腰让他落到地面：“会的。”直起身，看向自己的目光依旧是那样浅浅的，带着很温柔的笑容：“敢跳下来吗？”</p>

“这样……不好吧？”接住一个七八岁的男孩，应该不像看起来的那般轻松吧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