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卿言迤迤然走入，在门口石阶下停下脚步，侧耳凝神倾听。</p>

“全部被杀？那你看到人了吗？”是仁宗的声音，有几分凝重。</p>

“是，救下他们的人是江无颜。但是，后来又多了一个人同行，被鸩酒堂的下属称为‘大师兄’。属下认为，此人应该是江湖上曾为鸩酒堂最负盛名的杀手之一，宫诡。”</p>

赵卿言瞳孔微缩，下意识抿唇。这个声音，他并不算陌生，但也不能说熟悉。但他知道，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仁宗的暗卫之一，也是仁宗最信任的下属。</p>

从他口中说出的话，就是仁宗想要知道的答案。</p>

而从他的话中，不难听出仁宗让他去查了什么。</p>

“江无颜，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。”赵卿言垂眸，咬住下唇，在心中暗道，眉间多了几分烦闷。</p>

“鸩酒堂？是傀儡宫的人插手了吗？”仁宗显得有些意外，但也只是稍显意外。</p>

“属下以为可能不大。傀儡宫与迷蝶镇毫无关系，与江无颜的那一点私交也犯不上为了他再一次与朝廷为敌。况且，江无颜救的是轻风宫的人。连轻风宫都无人出现，傀儡宫有什么理由出手相助？”</p>

“可是鸩酒堂只杀人，不救人。”</p>

“其实他只是将所有人杀了，顺便救了人。”</p>

“你说他与江无颜同行。”</p>

“……是，这可有点不妙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“宫诡留下一名侍卫让他向陛下带话。”</p>

“人呢？”</p>

“属下有一点差事安排他去做，过几日也许会回来？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“不过属下将话替他带回来了。”</p>

“说。”</p>

“今日我们若是被你追到，绝无幸理。我不知国法为何物，我只知宁肯玉碎，不为瓦全之理。二世因暴政亡国，后主因昏庸亡国。此二者所以亡国，皆因失却人心。盛世太平，天下人共逐之。苍生涂炭、屠戮天下，非天子诸侯之难，更是天下之难。天下万象，皆在今上一念之差。翻手，江山稳固，天下无灾。覆手，必有不愿苍生受苦之人揭竿而起，讨伐暴君。”近乎陈述的声音，本应慷慨激昂的话，平静至极。</p>

“这，是将朕与亡国之君相提并论吗？”</p>

“陛下英明，勤俭为政，乃天下人共晓、共敬之事。江湖草莽，命与草芥等价，所求所期不过妻儿安宁，庸碌一生。史册之上，陛下定是千古难有之明君。只是于他们，大抵是灭族毁家的暴君罢了。”</p>

“这些话，是他说的，还是你说的？”</p>

“是属下说的。”</p>

“你与朕说话，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。”</p>

“属下学识粗浅，不能为陛下分忧，只望乱言几句，能为陛下解忧。属下言语卑鄙，妄言乱语，却敢向陛下直言进谏，正因陛下圣明，知臣一片忠心，是以从不见怪。”</p>

仁宗笑了：“你这般为他们说话，是怕朕量小，还是怕剩下的话令朕动怒？”</p>

赵卿言不禁笑了笑，无声摇头。</p>

屋内之人虽有自**之意，所言却非是奉承。仁宗宽厚仁心，本也不假。若是仁宗当真会见怪，他也未必敢如此直言劝谏。</p>

果然，屋内之人也未将仁宗所问当真：“陛下说属下直言不讳，属下又怎敢旁指曲谕、闪烁其词呢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