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容作揖一拜，字正腔圆道：“陛下是信一人非语，还是信满堂文肺腑之言？若是陛下执意择前者，倒不如让我们解衣还乡，天下政务尽交于玉尊者一人定夺。”</p>

朱晔昭气血充头语无伦次，他知道商丘岳说的是对的，但他不喜欢受人胁迫牵着鼻子走：“你，你敢威胁朕！你信不信朕诛你满门！”</p>

事到如今，这场对话不再是辩驳恩怨对错，而是君臣之争。商丘岳很清楚，这一次如果妥协，今后康嘉仍会继续随意任用近臣，走了一个魏贤，迟早又来一个张贤，赵贤。</p>

所以尚书满面无惧道：“陛下言重，微臣心系大虞怎敢触怒君威？微臣只是见罡治观居能轻易影响皇上判断是非，来日会不会有道人之祸？”</p>

“住嘴！”朱晔昭感觉头晕目眩，他按案台摇摇欲坠，指着商丘岳的鼻梁似乎要食之血骨：“你羞辱朕！朕要你受五十廷仗！”</p>

商丘岳淡定地鞠了一躬，振振有词道：“先哲有言：君子以德服人，以理恕人。臣有理，受了又何妨！”</p>

阁中一番寂静，尚书闭目一副任君处置模样弄得康嘉咬牙恨恨，可真罚下去不成了无理取闹的小人？他忽然发现其实拿眼前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，最后倒在椅背上厌烦驱逐道：“朕乏了，你走吧。”</p>

商丘岳俯身退下，这一局他以为他赢了。然而他忘了，朱晔昭并没有松口。</p>

说实在，魏贤离去后康嘉时常叹惋：你说这老小儿不是妖该多好啊！有什么事都是他首当其冲替朕挡着，不像现在总被一群口齿犀利的文官压的呛不过气儿来。</p>

想到今夜自找窝囊气受，朱晔昭实在难以想象安逸炼丹修道的日子到头的滋味。他拿起御笔泼墨在帛书上：“哼！朕坐拥万万人上，岂有被你们摆布的道理？你们越要阻挠，朕越要做成。你们靠不住，朕就放手让玉尊者去做。”</p>

长夜灯火星河灿，月下雪霜人未眠。</p>

白落凤在万花谷呆了有些时日，他总待在醉雪亭下一壶接着一壶灌着百花酿，倒酒的时候不忘摆上三杯，敬杨清涟一杯，敬唐无夜一杯。</p>

纪紫莲觉得很心疼，即使她放下对白落凤的偏见，仍然看不惯他浪费那么多纯酿，她偶尔会对纳兰折风抱怨：“师兄，他现在就是个废人，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，你就不好好说说他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