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亦杉在哭。</p>

梁希心里一颤，尽可能加快了脚步：“很快就到医院了，很难受吗？”方亦杉伏在梁希背上，下巴蹭着他的颈窝，默默摇了摇头。</p>

很难受，窒息的感觉一波一波涌上来，意识也越来越模糊。他想起十六岁生日的时候，他被好多人灌了酒，醉得一塌糊涂。</p>

后来他好像做了个很好的梦，梦见梁希回来了，还背着他走了好远好远。那时候他已经四年没见梁希了，他说师兄我十六岁了，还问梁希为什么不要他了。可是梁希只是沉默着，沉默着，一直没有说话。</p>

方亦杉圈紧了梁希的脖子，昏昏沉沉地一遍遍叫他：“师兄，师兄……”而这次梁希告诉他：“我在。”</p>

到了医院挂了急诊，检查，抽血，化验，挂水，一番折腾。背着方亦杉走了这么多路，最后在输液室坐下的时候，梁希觉得自己的左腿膝盖往下整个快废了。</p>

他想了想，又慢慢站起来拿了纸杯给方亦杉接了点热水，回来发现方亦杉磕着没挂水的那只手睡着了。梁希把杯子放到一边，小心地托起他的脑袋。方亦杉动了一下，迷迷蒙蒙地睁开眼。</p>

梁希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：“要不要喝点水？”</p>

方亦杉摇了摇头，然后小动物一样偎进梁希怀里：“难受……”</p>

“那睡吧，挂完水就好了。”梁希帮他擦了擦额头上黏黏湿湿的冷汗。</p>

他肯定是没心思睡了，盯着药水滴滴答答慢慢流，直到天亮，两袋药水挂完了。护士过来拔完针，方亦杉自己醒了。</p>

梁希一只手被他压了一两个小时早就麻木得没知觉了，另一只手帮他按住了棉球：“好点了？”</p>

方亦杉嗯了一声，倦倦地说：“酒醒了，你昨天，要问我什么啊？”</p>

梁希忍不住想，方亦杉就是故意挑这个很不合适的时机提起这件事，直接让他说不出口。事实上他也确实说不出口了：“……算了，也没什么。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家，然后去上班。”</p>

“我昨天以为自己要死了。师兄，我以后再也不敢骗你了，说谎话有报应的。”方亦杉用指头轻轻挠了挠梁希的掌心，又露出那种怯怯的神情，“你还生气吗？我知道错了，我做坏事已经受到惩罚了。”</p>

梁希又好气又好笑，他不过是凶了方亦杉几句，换来这一晚上心惊肉跳，他怎么觉得受罚的是他才对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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