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地方离京城不远，她惴惴不安，害怕被钟砚找上来。</p>

辗转反侧，翻来覆去。</p>

她开始幻想如果真的被钟砚逮住，她就用**一刀捅死他算了，也好让他尝尝挖心的滋味。</p>

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，顾盼才逐渐有了睡意，缓缓闭上眼睡了一小会儿。</p>

醒来接近中午，她打算找个当铺将包袱里的金银首饰全部换成银子上路，好不容易在城郊外的小镇上找到一家当铺，顾盼一口气将首饰全都给典当换成银票，揣进兜里。</p>

往客栈走的路上，她有些不安。</p>

一楼没什么人，老板望着她欲言又止，反而是小二大胆凑上来，笑眯眯的问：“姑娘是今日就要退房了吗？”</p>

顾盼往后退了一步，点点头，“是。”</p>

客栈里安安静静，好像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客人。</p>

顾盼推开的门瞬间，瞳孔一缩，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，她呆呆看着房内站着的男人，下意识往后转身要跑。</p>

不知何时，她身后的楼梯上站了一排面无表情的带刀侍卫。</p>

顾盼手指颤抖，唇色发白。</p>

钟砚眼底泛着令人心寒的冷血，淡淡的笑了笑，“你跑什么呢？”</p>

他看着顾盼的眼神就像在看垂死挣扎的可怜的动物。</p>

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了她的半条命。</p>

顾盼看着他的眼神比看陌生人还不如，努力装的波澜不惊，抠着门板的手指苍白无力，她笑的比哭还不如，说：“你到底有没有过一刻怜惜我？你是不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才满意？”</p>

她不想成为钟砚的棋子。</p>

钟砚眸光浅浅，连回答都不愿意回答她，“回去吧。”</p>

顾盼强撑着力气一步一步往他面前挪，想努力看清这个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。</p>

她问：“回哪里去？侯府还是东宫？”</p>

钟砚不吱声，年少时亲眼看着母亲惨死在眼前，侯府中备受欺辱，他忍了这么多年，韬光养晦这些年，不可能停在今日。</p>

所以无论顾盼流多少眼泪，质问多少声都没有用。</p>

“若是你非要把我送去东宫，你直接杀了我，我不会乖乖任你利用，去伤害一个善良的人。”</p>

尽管心如绞痛，顾盼装作没事人一样，“你想毁了赵焕章，我不会如你的愿，我会亲眼看着他荣登大位，千古留名。”</p>

钟砚笑了，削瘦白皙的手指用力掐住她的脖子，似乎是真的被她的话所激怒，哪怕他此时正掐着她的脖子，唇齿中吐露出的字眼异样温柔，“窈窈，你有的选吗？”</p>

她有选择的余地吗？</p>

钟砚松开手，顾盼捂着胸口弯腰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气，眼冒泪光，难受的很。</p>

钟砚坐了下来，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，轻抿两口，“你母亲病重，她在顾府后院里不过是个不怎么重要的姨娘，死了就死了，想必你父亲也不会费太多的心神救治她。”</p>

“你弟弟顾止行在禁卫军也惹过不少麻烦，真细细算起来，想要他的命着实不难。”</p>

钟砚说这话的语调又轻又慢，温柔的不像他。</p>

顾盼心口一滞，脸色越来越白，她又不是**，听得出来钟砚这是在威胁她。</p>

用她母亲和弟弟的命在威胁她。</p>

她笑着问：“你在要挟我？”</p>

钟砚点点头，毫不避讳的承认，“是。”</p>

顾盼和他不一样，心中有软肋，轻易就被他拿捏住命脉。</p>

可钟砚这个人强大到没有任何弱点。</p>

他无情、自律，他对别人狠，对自己更狠。</p>

钟砚这两天偶尔也会觉得舍不得，那些怜惜只不过出现短短几秒便消失不见了。</p>

他这几天总是做梦。</p>

火光冲天的宫殿、胸口衣襟浸透鲜血的母亲，还有哭着求他的顾盼。</p>

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，不断地出现在他的梦里。</p>

他大汗淋漓的醒来，脸色惨白，低低的闷笑声在深夜稍显诡异。</p>

钟砚的恨意太深，执念太深，偏执倔强，冷血无情。</p>

他是个疯子。</p>

对疯子而言最不重要的就是感情。</p>

钟砚看她红了眼圈，眼睫微动，“你若真的不愿意，我也没法子逼你。”</p>

“不过你想好了，你母亲和你弟弟的命，你还要不要了。”</p>

“窈窈，你好好想，想清楚再回答。”</p>

钟砚当真是把她逼到了死角，明知道她不可能袖手旁观不顾家人死活。</p>

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无形的刀，往她身上捅。</p>

若是顾盼不喜欢他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。</p>

偏偏顾盼犯傻对他动了真情，伤筋动骨痛不欲生。</p>

她最不想在钟砚面前哭，眼泪忍都忍不住，滚烫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，她哽咽道：“钟砚，你说过喜欢我的。”</p>

还说了不止一次。</p>

钟砚静默，选择说了假话，“那是我哄你的。”</p>

眼泪不听她的话不停往外灌，声音沙哑，“你说过不会害我。”</p>

温声细语在她耳畔说过好几回。</p>

当着旁人的面维护过她。</p>

抱着她亲吻她。</p>

“骗你的。”</p>

用短短三个字，打发了她。</p>

顾盼扶着桌角，连连说了几个好字，也算是感受到了心如死灰的感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