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旭天：“……”</p>

这个逻辑自洽做得真好。</p>

路童拽辛语的袖子，低</p>

声道：“行了，大庭广众的，不好看。”</p>

“好看不好看不分是不是大庭广众。”辛语声音特别冷静，“不好看的事儿，放到哪都不好看。”</p>

她步步紧逼的态度让裴旭天也有些恼火。</p>

本来阮生病他跟着担心了两天，失眠加焦虑，心情极度颓丧，现在好不容易病好了，结果还没出院来这么一出。</p>

而且，莫名其妙的。</p>

如果不是看在温周宴的面子上，他早走人了。</p>

怎么可能站在这儿听她说这么多？</p>

“辛小姐。”裴旭天的语气也强硬起来，“做人不要太过分。”</p>

“我这样就过分？”辛语嗤道：“你怕是没见过我更过分的时候。”</p>

路童：“……”</p>

辛语以前确实更过分。</p>

如果是同样情境，20岁以前的辛语一定是能动手不哔哔。</p>

裴旭天拉着阮走。</p>

但临走时被辛语拽住，她也没再夹-枪带-棒的攻击人，反而平静了下来，“你跟温周宴是好兄弟对吧？”</p>

裴旭天错愕，点头，“是。”</p>

“麻烦你给他捎个话。”辛语的眼神极为认真盯着他，“他要是觉得工作重要，那他这辈子就跟工作过去吧。程岁宁，我带走了。”</p>

“离婚协议书也不用他来拟，我们有律师，最后期限是今晚十点。我见不到人，他这辈子也别想见到程岁宁。”</p>

“我，说到，做到。”</p>

她语气认真到近乎虔诚。</p>

声音不高，却极为蛊惑人心。</p>

在这一刻，没有人会怀疑她话里的真</p>

实度。</p>

“程岁宁？”裴旭天皱眉，“她生病了？”</p>

“快死了。”辛语随口应了句就带着路童离开。</p>

没乘电梯，走了安全通道。</p>

在空荡无人的楼梯里，两个人慢慢往上爬。</p>

走了五格后，辛语忽然停下脚步。</p>

路童疑惑回头看，发现辛语的眼泪正挂在脸上。</p>

“怎么了？”路童从兜里抽了张纸巾出来，还没来得及给她擦，辛语就已经扁着嘴哭了出来。</p>

路童急忙拍她的背。</p>

“我刚刚真的有一瞬间，觉得程岁宁会死。”辛语抽噎着说：“早上在医院看见她的时候，我觉得她真的撑不住了。”</p>

“你劝劝她吧。”</p>

路童比她站得高，正好将她的脑袋抱在怀里，轻轻拍她的背，叹了口气。</p>

她望向满墙空白，眼里也不聚焦。</p>

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，“我们再心疼，有些路，她终究得一个人走。”</p>

这话令人绝望。</p>

但生活让人愈加绝望。</p>

-</p>

温周宴接到裴旭天电话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。</p>

不是他的，而是助理的。</p>

彼时他正坐在房间里发呆，接手来的案子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容易。</p>

商海浮沉，资本家的手段玩得一个比一个脏。</p>

他目前所窥到的，也不过冰山一角。</p>

临城比北城温度要高很多，纵使已是冬日，太阳的光照进来仍旧是温暖的。</p>

他逆光而坐，陷入沉思后岿然不动。</p>

吴峰温声喊了他两声才将失神的他喊回来，他摁了摁皱紧的眉心，轻呼了口</p>

气，“有事？”</p>

“裴律找您。”吴峰将手机递过去，“说有急事。”</p>

温周宴接过了手机，声音嘶哑，“什么事？”</p>

熬了一整夜，也熬过了困的点。</p>

凌晨五点半躺在床上，六点多才睡着，但心里压着事，不到九点就醒了。</p>

之后便又开始查资料。</p>

一晚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，昨晚还喝了酒，此刻并不好受，对将他害到这幅田地的罪魁祸首说话，语气自然算不上好。</p>

裴旭天倒也没注意，只是低咳了一声，“你老婆住院了。”</p>

温周宴捏着电话的手下意识紧了下，但他脑子却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，“谁？”</p>

“程岁宁。”裴旭天把今天在医院碰到辛语宴路童的事避重就轻说了一番，最后帮他总结道：“你现在坐最早的飞机回来吧。”</p>

温周宴深呼吸了口气，“她严重么？”</p>

“似乎挺严重。”裴旭天说：“主要是她那俩朋友，看起来不太……”</p>

后边的话没说，全都留给温周宴想象。</p>

温周宴跟辛语路童接触不算多，但也大致了解两人的脾气。</p>

尤其是辛语。</p>

“那这边的事儿怎么办？”温周宴反问，“你接？”</p>

“我来。”裴旭天说：“阮今天出院了。”</p>

温周宴问了裴旭天几句，但裴旭天没见到程岁宁本人，对她的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。</p>

最后被问得多了，无奈道：“你有问我的功夫不如打个电话给程岁宁。”</p>

“关心的话留给本人不好么？”</p>

温岁</p>

宴：“……”</p>

啪叽。</p>

温周宴挂断了电话。</p>

他将手机递给了吴峰，顺带吩咐道：“订张今天最早回北城的机票。”</p>

“好。”</p>

吴峰刚才没走，两位领导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的进了他耳朵。</p>

他脑子里就一句话：不再沉默中爆发，就在沉默中灭亡。</p>

没给过生日？</p>

嗯，不在乎。</p>

平安夜出差？</p>

嗯，不过问。</p>

但最后结果是直接进医院了！</p>

进医院！</p>

这比吵架还可怕啊！</p>

吴峰心里千回百转，根本不敢想这事要发生在他身上该怎么办？</p>

很大可能他会见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。</p>

但温律在跟他说完话后，注意力再次集中，在电脑上梳理案件事实。</p>

吴峰盯着他看了会儿，温周宴才抬起头，“还有事？”</p>

吴峰：“……”</p>

他抿了下唇，略显为难，“温律，那我要留下来协助裴律么？”</p>

“嗯。”温周宴点头，却在瞬间想起来，“今天还是圣诞节，你……”</p>

他顿了下，“订两张票回北城，这次出差结束了。”</p>

“好。”吴峰问：“那裴律那边？”</p>

“我去说。”</p>

五分钟后，吴峰将机票信息发到了温周宴的手机上。</p>

温周宴这才后知后觉去拿手机。</p>

手机上空空如也。</p>

没有程岁宁的短信、也没有她的电话。</p>

不知为何，温周宴的心还空了一下。</p>

吴峰拿着手机往外走，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，脚步忽然顿住。</p>

“温律。”吴峰温声喊，“您回去，好好哄哄嫂子吧。”</p>

温律挑</p>

了下眉，“怎么哄？”</p>

“说好话、买东西。”吴峰叹了口气，“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，但……您这次真还是有点过分了。我换位思考了一下，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，我也会很难过。”</p>

“换位思考？”温周宴顿了下。</p>

吴峰反问：“如果嫂子忘了您的生日，还在您生日的时候出差、不闻不问，您不会觉得难过么？”</p>

“她好像……”温周宴回忆了一下这三年的日子，“从来没忘记过我的生日。”</p>

吴峰：“……”</p>

程岁宁向来是将什么都能做好的人。</p>

她能记得家里每个人的生日，能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，能让家里变得生机勃勃。</p>

她喜欢看书，时常沉默，但将什么都记在了心里。</p>

无疑，她是一位好妻子。</p>

吴峰站在门口，良久说不出话。</p>

温周宴低下头，阳光洒落在他的背上，声音淡淡，“我知道了。你出去吧。”</p>

“哦。”吴峰木讷地应了声。</p>

他被这事儿有点惊到，一时回不过神来。</p>

直到他关上门离开，温周宴才打开手机。</p>

他翻了一遍跟程岁宁的聊天记录。</p>

他们的聊天记录似乎都很平淡。</p>

淡得犹如一口古井，宴程岁宁这个人一样。</p>

凌晨发过去的消息，程岁宁没回。</p>

他给程岁宁打电话，没有人接。</p>

连着三遍，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。</p>

仍旧没人接。</p>

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在晚上七点。</p>

回到北城最早也要九点，到医院得九点半以后。</p>

他掐了一</p>

下时间，然后给裴旭天发消息，让他早点过来，两个人好做交接。</p>

隔了会儿，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。</p>

归属地是北城。</p>

他接起来，语气疏离，“你好。”</p>

“温周宴，你好啊。”徐昭那轻佻的语气传来。</p>

温周宴眉头微蹙，“你怎么有我的电话？”</p>

“朋友给的喽。”徐昭笑，“你这开门做生意的，还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？”</p>

“我不打离婚案。”温周宴说：“无论你问我多少遍，我都不会打，不论是谁。”</p>

“好歹咱俩也是热门的校园情侣……”</p>

徐昭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周宴打断，他轻嗤道：“情侣？”</p>

“当年的事是怎么回事，你我心知肚明。”</p>

徐昭那边微顿，笑道：“都过去多少年了，你还放不下啊？难道在分开这么多年后，你发现自己又喜欢上我了？”</p>

温周宴：“……”</p>

“徐昭。”温周宴郑重其事喊她的名字，“我结婚了。”</p>

“那又如何？”徐昭嗤笑，“我又没插足你的婚姻。只不过是想让你帮我打个官司，有那么难么？”</p>

“我不想让当年的事再来一次。”</p>

他说得认真，徐昭恍神了几秒，尔后又恢复了惯熟的轻佻，“当年的事啊？什么事？不妨帮我回一下？”</p>

“我有没有宴你在一起过。”温周宴说：“你我都清楚。”</p>

“但当年是当年，现在是现在。别用当年的方式来逼我妥协，不然，我们法庭见。”</p>

说完以后温周宴就挂了电话</p>

。</p>

顺带把这个号拉入了黑名单。</p>

其实他很烦人际交往。</p>

更烦男女间的交往。</p>

昨晚来临城前刚好碰到了一个大学同学，几乎是连拉带拽的将他带去了“同学会”。</p>

事实上，他能认出的人很少。</p>

他的大学太忙了，忙着上课考试辩论实习修学分，尤其是大一那会儿，曾雪仪还没回到曾家，他每个学期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来赚。</p>

他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几个人用，哪有时间来社交。</p>

所以他跟同学都不算熟，只有一个宿舍的关系还算可以，但大三那年他提前保送，被同宿舍的一个学霸认为是抢了名额，跟宿舍关系也闹崩了。</p>

毕业这么多年，他都没参加过同学会。</p>

当然也就无从了解他当年在学校的风评。</p>

但昨晚去了之后，发现很多事都宴他想得有出入。</p>

直到——徐昭出现在包厢里。</p>

众人好奇的眼神直往两人身上瞟，更有好事者将他身侧的位置空了出来，在徐昭坐过去的时候刻意拥挤了一番。</p>

他从所有人的眼神里都读出来两个字——八卦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