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的灯是昏黄色,</p>

温周宴盘腿坐在地上，低着头一页页翻过。</p>

从那一句“从大一那年的公交车站,</p>

你递给她一把伞开始。”温周宴基本就确定了写这个东西的人是程岁宁。</p>

不知怎地,</p>

他手心都浸出了汗。</p>

隔一会儿，他就要拿纸擦拭掉手心的汗渍，然后才能继续翻阅。</p>

书里的描写很细致,</p>

具体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。</p>

说书其实也不算准确,</p>

更多地像是日记。</p>

在这本日记里，有程岁宁很完整的过去,</p>

同时,</p>

很多场景也勾起了温周宴的记忆。</p>

譬如在大礼堂优秀学生代表演讲时,</p>

他曾宴她擦肩而过。</p>

在青禾赛区的辩论赛结束之后,</p>

他曾宴她坐同一辆公交,</p>

她坐在他的后排,</p>

不过他只回头看过一眼，在众多人之中，她并不是亮眼的那个,</p>

之后他便一直假寐。</p>

在教学楼里拥挤的人潮中,</p>

她曾不小心宴他肌肤相碰过。</p>

在校运会时,</p>

她慌张地从操场跑出来,</p>

头都没敢抬的她撞进了他怀里。</p>

……</p>

她在华政的第一年,</p>

也是他在华政读本科的最后一年。</p>

在那一年里,</p>

他们在很多个“巧合”下遇见。</p>

每一次遇见在程岁宁的笔下都是惊心动魄、难以忘记。</p>

他在程岁宁的世界里刮过狂风、落下暴雨。</p>

而程岁宁在他那时的世界里,</p>

不过是渺渺众生中不值得被记住的一粒尘灰。</p>

如今看着书，温周宴脑海中竟也能</p>

慢慢浮现出彼时的场景。</p>

尤其是故事中的主人公换成了程岁宁的脸之后，或惊慌失措、或温柔客气,</p>

在岁月的滤镜之下都给那一场场遇见陇上了一层朦胧的浪漫。</p>

书看到一半,</p>

才掉出来一封信。</p>

信的纸质跟书本不一样，但是被揉到褶皱。</p>

温先生，</p>

很久没有写这样的开头了。</p>

……</p>

结婚三年，你不记得所有的纪念日，也不记得我们重要的节日，你是个不拘小节的人，但其实做律师的你很心细，不然你发现不了那么多证据。所以我只能将这些都理解为不重要。</p>

……</p>

昨晚你问我，嫁给你辛苦吗？</p>

……</p>

其实我身上不止有乖这一个有点，你可以多发现一下。</p>

……</p>

温先生，请重新认识一下，我是程岁宁。</p>

程河湖海的程，生死攸关的攸，平稳安宁的宁，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。</p>

婚姻不应是我的软肋，应该成为我的铠甲。</p>

……</p>

爱了你十年的程岁宁</p>

一封信读完，温周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。</p>

上边的字刺得他眼睛疼，也刺得他心疼。</p>

他甚至一边读一边低声回答：“我记得的。”</p>

“你很重要。”</p>

“程岁宁，我知道你辛苦。”</p>

“你温柔、坚韧、乖巧，笑起来很漂亮。你优点很多很多。”</p>

“我想跟你重新认识。”</p>

那段婚姻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，在程岁宁身边会很有安全感。</p>

只要下班回家看到灯亮着，他心里永远熨烫。</p>

程岁宁说得那些节**</p>

都记得。</p>

他记得程岁宁的生日在12.24，他记得他们遇见那天是5.17，他记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是7.28，他记得程岁宁的经期在每个月的12日左右。</p>

在所有特殊的日子里，他都会带程岁宁去外边吃饭，临近程岁宁经期时他也会注意不让她吃凉的，也不会让她下厨，向来都是从外边带回来。</p>

他那些好听的话不会说，礼物也不会挑，甚至有时律所工作忙了，他就会在当天忘记。</p>

程岁宁也从来不说什么，他便以为这些都没关系。</p>

因为在他的家里，这些日子不过根本没什么要紧。</p>

他连生日都不过。</p>

甚至不想记得。</p>

所以自然而然就觉得别人也不需要。</p>

他知道程岁宁很好，很好。</p>

他只是从没爱过一个人，不知道怎么对她好。</p>

当初也天真地认为，只要这样细水长流地过下去，他们就能够相携到老。</p>

可他不知道，他眼中的细水长流在别人眼里都是不在意。</p>

是因为她不重要，所以才“细水长流”。</p>

在那段婚姻里，他忽略了太多太多的细节。</p>

如今再回忆，他确实做错了太多太多。</p>

长夜漫漫，一夜无眠。</p>

温周宴将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三次，从头到尾一字不落。</p>

那封信被他放在一旁，近乎自虐地看了一次又一次。</p>

临近清晨，他忽然想到了吴峰跟他说的那本书。</p>

于是他打开商品购买页面，里面有试读，甚至网上就有最初的版本。</p>

温</p>

周宴从网上找了第一章，都不用拿来对比就可以确定那是程岁宁。</p>

程岁宁——岁岁平安。</p>

山移水流皆都避开她，所以最后她只能祝温先生，岁岁平安。</p>

她的暗恋11年落下帷幕，但他的满腔爱意才刚刚开始。</p>

他们之间完美错过11年。</p>

温周宴坐在光滑的地板上，清晨的阳光洒落进书房。</p>

他眯着眼看向窗外，一时不知命运到底捉弄了谁。</p>

-</p>

从网上购买的书直接送到楼底下，温周宴刚收到短信便驱车回家拆开了快递。</p>

其他的书他都没看，而是拿起了程岁宁那一本。</p>

单是序他就看了两次，看到最后红了眼。</p>

他拿出手机想给程岁宁发条短信，但手指落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</p>